在生产队时期,姥姥家和慧慧家被分在同一个生产小组。姥爷在县里的工厂当工人,在那个时候吃商品粮是被人羡慕的,但是这样一来家里就没有了男劳力,只剩下姥姥和老姥娘两个妇女,还要带年幼的孩子。挣工分女人的工分比男人的低很多,有人觉得姥姥家拖了组里的后腿,处处排挤欺负姥姥和老姥娘。
姥姥性格温和,不愿意与人计较。但是有一次,生产队的仓库里丢了一袋红薯,在那个年代这是一件大事。生产队让大家举报,查明之后举报者奖励半袋红薯。平日里就被排挤,这样的事自然而然有人会盖在姥姥和老姥娘头上,大家都怀疑是姥姥因为挣工分少,不够吃偷走了那袋红薯。老姥娘性格刚强,自然忍受不了这样的侮辱,便让生产队搜家,老姥娘说,如果搜到了就是我们偷了,如果没有,生产队就得答应老姥娘她说搜谁家就搜谁家去找!
生产队答应了老姥娘的要求,果然在姥姥家没有找到。这时候老姥娘对生产队长说,谁举报的就去搜谁家。生产队长没有食言,是慧慧的大伯举报的,便去搜了慧慧家,谁成想竟然真的在慧慧家搜了出来。生产队要把慧慧的大伯抓走审讯,慧慧的大伯反抗,和生产队的人打了起来,不想却在反抗的时候摔倒,碰巧被地上的碗茬扎进了头部,变成了傻子,后来去河里抓鱼溺水死了。也由此原本关系还不错的两家人,变成了仇人。
姥姥说,回想起来那段日子,谁也说不明白谁对谁错,只是一条人命就那么没了……再见面,有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记得有句话说:“时间,让深的东西越来越深,让浅的东西越来越浅。”情本是越来越深的,伤痛本是越来越浅的,正如想要留住的自然会越来越深,想要忘记的自然也受不住时间的冲刷。
吃晚饭的时候,我和米哥哥刚刚把饭桌摆好,慧慧的妈妈和奶奶抱着榆钱饭和榆钱馍走进了姥姥家的小院。姥姥赶忙从厨房出来,说:“你们这是干啥?”
“她婶子,这么多年了,早该过去了!”慧慧的奶奶说。
“大娘,早过去了!”姥姥慢慢的说。
老姥娘从房间里走出来,说:“他大娘来了!”
慧慧的奶奶说:“老妹妹,又该吃榆钱儿的时候了!”
“可不!那一年榆钱儿刚冒头,小筑(慧慧的大伯)也没吃上!”老姥娘叹口气说。
“咱不提那事儿了!今天得谢谢米儿救了小慧呢!”慧慧的奶奶说着转向我问:“登儿,是不是啊?”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说:“米哥哥打死了蛇,特别勇敢!”
老姥娘对慧慧奶奶说:“老姐姐,那东西我收着了!”我隐约的知道,她们说的是让我拿回来的那个布包,但是究竟是什么东西,至今我也不知道,或许那又是一段会被大人们封尘的故事……
从那天晚上两家人坐在一起,吃了一春天的榆钱儿,话儿越说越多,像是要把亏欠了几十年的话都补回来似的,每每直到夜深。
斜照的夕阳和着这傍晚的松花江水,正如那年夏天的老人伴着他们的故事,交辉在一起,又随着时间的光影划过……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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