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上的风车

阳台上的风车

阳台上的小风车，被插在一盆常春藤里，车叶一共有四种颜色，分别是红、绿、黄、蓝。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也许是这样搭配起来会很好看。

有风的时候它就会转动起来，像是花盆上方升起了一道圆形的彩虹。没风的时候也不会停下，因为有人在拨弄它。伸手的人臂膀洁白，身形苗条，穿一件素绿色的长裙，但是样子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最近总是哈欠连天，困意有如地下室里漫出的潮水，而且昼夜颠倒，脑袋不太好使，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夏天的时候，我和素绿色把铁制的折叠圆桌撑开，就这样一人坐在一边。有时互相看上一会，有时又看看窗外的景色，常常半天不会出声。

不出声的时候往往又是傍晚，那会儿山河日落，人面桃花，落日把巨大的金色油漆桶打翻在城市之中。耸立的高楼背后，飘荡着暗红色的晚霞，就像许多永远不会落下的巨大丝巾。

素绿色终于开口了，她说现在的空气有一点燥热，又有些凉爽，她看着那些晚霞有一点感动，又有些感慨。

我就问她在讲些什么。

素绿色就回答道，我渴了，拿点东西喝吧。

我们后来就讲起了话，先是说到阳台上的藤叶有点发黄，明天应该浇水。如果还不管用，就要去花市买点有机肥料。

然后素绿色就开始喝起东西，那是从冰箱里刚拿出的一大杯青梅果酒，她先是摆弄了一下吸管，然后才沿着杯沿小心翼翼地把它放了下去。

素绿色喝东西的时候总会闭上眼睛，样子像一只正在打盹的小猫。唯一能确定她在进食的方法，就是观察她的脖子前方，会有细微而且有节奏的凸起。

而我坐在她的对面，看不到满天飞舞的彩霞，也没有像只小猫一样的习惯。在我面前的是逐渐趋于黑暗的宝蓝色天空，还有已经开始闪闪发光的高架路灯。

素绿色是阳的一面，而我却像是躲在了黑暗之中。于是我抓起杯子，把里面的东西一饮而尽。

我和素绿色处处都不一样，我看上去显得有点流氓而且庸俗。她喝完以后往往双臂伸直，撑一个巨大的懒腰，还会轻轻说上一句：“生活啊”

“啊”字的尾音总是拖得很长，也许是为了说给我听，提醒我并不懂得如何去进行生活。但我在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的花养得这么美丽，而且还有很多彩色的风车，还不能证明这一点吗？

实际上有点于牵强，又过于心虚。素绿色看出了这一点，但是她并没有拆穿，而是偷偷笑了一下，还把我的杯子收了起来放进厨房。

我一个人在阳台上发呆，客厅里的素绿色却脱掉了鞋子，开始跳一支舞。那支舞我在学校的汇演上见到过，那是很多年前的傍晚，我脸色发红，气喘吁吁地爬到舞台的后台下面，那里是比平时领导专座视角还要更好的地方。

我在那里认识了素绿色，而且在下台时踩坏了她的裙角。素绿色有点生气，但是并没有发火，后来我从兜里掏出了两块硬币，请她吃了一份手摇冰棍。她就变得开心了许多，素绿总是很容易哄。

素绿色总是很容易哄，就像一只喜欢窃喜的小猫，现在的她却不是这样，现在的她已经变成了一只优雅的天鹅。在我的房间里踱步，并且转来转去。

但是除了正在转动的风车，会发出“沙沙”的响声，并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我看了一眼风车，因为风就要停了，如果我不去动它，它就只能像个傻瓜一样呆立在原地。我想起素绿色总是非常开心，偶尔会有些难过。

当我终于站直了身子，素绿色已经收拾完衣服，脱下了那件长长的裙子，恢复了其他人眼中的模样。她拿起背包打开了门，没有跟我说再见就转身走掉了。

她总是这样沉默的来过，又沉默地离开。

以前的我总是喜欢寂寞，并沉醉于寂寞。一个人在深沉的夜里，就像是坠入了无边的大海。但是你想要做什么，想要干什么都没有限制。我可以想出做出许多有趣的事情。

现在寂寞不在为我所有，也不再是一片无垠的大海，它渐渐缩起了圈子，并且放出了许多噪声，仿佛要赶我上岸。

我看看阳台上的彩色风车，还在不停地卖力地旋转着。让我想起了素绿色的影子，这时就开始有一点想念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