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叶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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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灼灼,推动着铁皮车流。路上的人群熙熙攘攘,走向各自的归路。
“姑娘,买一朵花吗?你这么好看,这束花你一定喜欢!”
顺着老板娘的手指,我看到了那束花。花中的卡片上写着:半日花,花语“天真无邪”。花瓣小小的,密密的一簇,说不上来美,却真的有些天真无邪。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可配不上这朵花。“天真无邪”这四个字,或许在我八岁以前我还敢脸不红、心不跳的念出来。
八岁那年,就在我生日那天。
我和妈妈在我家的居民楼下面堆雪人。冰凉的雪球被我们慢慢的堆叠、修饰,马上就要完成了。正在我给雪人画眼睛的时候,一旁的母亲忽然对我大吼一声,“叶子!”这一声喊的撕心裂肺。我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她一把推开。
鲜血,浸透了雪,染红了记忆。
母亲一把把我推开,跳楼的女人砸在了她、和那个雪人身上。
自那以后,父亲开始酗酒、赌博、喝醉了还要打我。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是啊,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2\7
终于,在我十六岁生日的那一天,父亲消失了。留下来的,是还不完的高利贷。
我被抓到一条丑陋的街道里,他们逼我接客。我又哭又闹。我在漆黑不见五指的屋子里,想着,就这样死了罢。见到母亲我要问一问,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砰!”门被踢开了,一群魑魅魍魉将魔爪伸向了我……一次、两次、三次……不知过了多少次,我连死都懒得去了。就这样,我每天浑浑噩噩地接客,吃饭。
每天晚上,仿佛那床上蹂躏的不是我的身体。我审视着这些形形色色的嫖客——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文质彬彬的,粗野狂放的;学生,教师,工人……无论什么样的人,进到这个屋子以后全都回到了动物的本性——欲望、嗜血、凶残。
就这样,我在这个屋子里呆了五年。五年里,像提线木偶一般任人摆布。后来,我得病了,被人像垃圾一样丢在屋子里。浑身疼痛,却也传不到心里。终于要解放了!就这样死去吧,腐烂吧!向这腐烂的世界告别吧!
“砰!”又有人踢开了这个破门!
“不要动!这里有伤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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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洁白的床单,墙壁,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刺眼的阳光。
那群人被抓了,阳光就这么突然的照进了我的世界里。接下来,我受到了许多人的照顾,医生、护士、做笔录的警察……每个人都对我微笑,仿佛腐烂的只是那个巷子,而不是整个世界。
出院后,我又被安排进了技能培训班,学习看护的工作。一切都那么美好,仿佛我之前经历的只是幻觉。
那就好好活着吧!我下定决心,重新开始。
刚从求职中心回来,路过这家花店,看看花吧,我心想着。
“姑娘,买一朵花吗?你这么好看,这束产自地中海的半日花你一定喜欢!”
顺着老板娘的手指,我看到了那束花。花中的卡片上写着:半日花,花语“天真无邪”。花瓣小小的,密密的一簇,说不上来美,却真有些天真无邪。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身上也得有钱才行呀。
很幸运,我找到了一份看护婴儿的工作。雇主是一位女教师,虽然有些刻板,但为人正直,给的待遇很高。
转眼已经工作一周了,婴儿很可爱,每当看到他那纯洁无暇的大眼睛,仿佛,我的心都被净化了一样。
“咔擦。”防盗门传来了开锁的声音,应该是女主人回来了。今天回来的有些早。
进来的是个男人。结婚照上的男人。
“你是?”
“我是楠姐招聘来的看护,照顾蛋蛋的。叫我小叶就行了。”听说男主人出差了,我提前便把男主人的相貌记下了,以免见了面不认得。
“哦,怎么看你有些面熟?”
“不能吧,我才来A市不久。”我对外人都说我是从外地来的,也算一个新的开始吧。
“哦!是了,你是长的像电视上的明星B。”
“哪有人家漂亮,叔你一路累了吧,坐着休息会儿,我去给你倒杯茶。”说着,我去厨房准备茶水。
“小叶,你叫你楠姐是姐,叫我怎么叫起叔来了。叫我赵哥就行了。”
“好嘞,赵哥,这是你的茶水。那我去照顾蛋蛋了。”
“好了,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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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间,我最喜欢提着菜篮子去菜市场买一些青菜。看到绿油油的一片,我的心情也好了许多。吃过饭,我会在我自己的小屋里听听音乐,看看书——我也在努力学习,努力认字。雇主一家都是教师,有不懂的问题我也可以请教他们。
总感觉阳光越来越明媚,世界越来越美好。
今天,又是明媚的一天。我正哄蛋蛋睡觉呢。“咔擦”。赵哥又提前下班了。
“小叶,我给你看个东西。”赵哥脱了鞋,放下东西,便拿出手机朝我走来。
“什么?”我接过手机,看到了一段视频。
视频拍摄在一个昏暗的小屋里。一张床上,一个年轻的女子裸体呈一个大字型,双手被绑在床架上。女子的眼神空洞,一动不动。拍摄视频的人手里拿着一个皮带,不时地抽打着她身体的敏感部位。打得痛了,她会轻哼一声。不一会儿,她全身上下便伤痕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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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旋地转。
那个女子就是我。
“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呢,这么好的货色我怎么忘的了呢?你可是花了我不少钱呐……”
阴冷,潮湿,毒蛇……所有以往的感觉一起涌上来,整个淹没了我。
直到他袭上我的身体,我才恢复了知觉。
“赵哥,不要这样!”我一把推开了他。
“啪!” 一个巴掌拍醒了我。
“臭婊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好伺候老子,这工作还给你干,否则,你这视频、照片我全都给你发网上!让大家伙也都欣赏欣赏。”接着,他的手又扒了上来。
太阳隔着窗户,一闪一闪的。身上的这个男人,露出了他本来的面目。
当时,撕破我的衣服,将我绑在床上,一边抽打我,一边骂着他的学生,那阴邪的目光,仿佛毒蛇一般。
如今,他的儿子就在一旁,清澈无暇的大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看蛋蛋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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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还要工作,男人每周会提前下班两次。
我依然能见到太阳,灼的我心疼。
终于有一天傍晚,楠姐带人闯入了我的家门,木棒、拳头、椅子……
断断续续一个小时的毒打和一段段恶狠狠的言语结束了。
屋子里又剩下了我一个人,我还是太天真了。
深层的腐烂,不在显微镜下是看不到的。
男人后来又找到了我,那些照片,作为筹码又摆到了我的眼前。
雪花飘飘,又到了我生日这一天。我站在楼顶,看着这城市一个个污浊的角落慢慢的的被白雪覆盖。换上了亮晶晶的银白。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阳光出现以后,银白色会和污浊混搅在一起,变得更加肮脏。
我嗅了嗅手中的一簇半日花,淡淡的香。听说这种花长在山麓、石岳、残丘上。那可不是什么适宜生长的地方。
“喂,小花,你是怎么在那么残酷的世界里生长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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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洁白的床单,墙壁,消毒水的味道,还有刺眼的阳光。不同的是,旁边的床位上还躺着一个人,他浓眉大眼,正翻着一本叫做《呼啸山庄》的书。
“呦,你醒了!”他看见我醒了过来,便起身下床,坐到我的身边。
“你好,我叫张广亚,我们可是一起经历过生死的呦。”他一笑起来,连阳光都失去了颜色。
“嗯?”
“我是消防支队的一名战士。本来想要爬云梯救你上来的,没想到你这一扑力道还真大,把我也带了下去,幸亏下面已经充好了救生气垫,要不我们只能天堂见了。”
“对不起,我没想连累你。”
“没关系,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吃香蕉不?我给你剥一个。”
“谢谢。”
接下来几天,我们一起在病房里聊天,从他的口中我得知,想要勒索我的教师在去往我家的时候被警察撞了个正着,因为做贼心虚,已经把所有的视频资料都上交了。而他也了解了我的一部分身世,对我照顾有加。
过了一个月,我们一起出院了。他拉着我的手,直奔机场。
烈日炎炎,一股股热浪卷过黄沙,他紧握着我的手,指了指那沙土中盛开的一簇黄色小花。
“看,那就是半日花。你之前手里紧紧攥着的一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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