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外话<<<
因为扬言要写写胡因梦,我把六年前看过的她写的《生命的不可思议》又找来看了一遍。看完发现,我的脑子果然是属鱼的,因为书里大部分内容都跟第一次看似的,唯一有点印象的只有她引介了“克氏”教诲和她与一个比他小的道友的爱情故事。
想起曾经和一个朋友聊天,她说到她总是忘记那些她看过的书和学过的东西,而她喜欢的人却总能记得所有他看过的书以及学过的东西,这样显得她始终是一无所知,而他却无所不知。可事实不是这样的,她是个很有灵气的姑娘。
和她聊过之后,我意识到,我也有这个现象,当我试图用多看些书来证明自己并不肤浅的时候,我多半会忘掉我看过的书,比如这本《生命的不可思议》。而大部分男性朋友们似乎没有这个问题,我在想他们和我们的构造究竟有何不同,为什么他们可以做到既能佯装又能存留,而作为女性,我们的存留前提却只是心无杂念呢?
李敖似乎这样评价过胡因梦,“她以为她看了很多的书,就是文化人了”。在我没重读胡因梦这本书之前,我对李敖的话半信半疑,甚至因此对胡因梦带有一丝偏见,因为他毕竟有他基于才学的强大号召力。李敖的书我一本也没有看过,对他的大致印象只停留在看过的一期《康熙来了》节目中,他号称才子情圣但言语粗俗又刻薄,以至于我觉得他有些分裂。
重新翻看完胡因梦的书之后,我确信李敖是分裂的,至少是人格有缺陷的。可是以李敖为代表的大部分男性朋友们,就是能在这种不完整的基础上构建出他们想要塑造的自我形象,他们可以忽视自己内心的某一部分空洞,而在相对充实的地方叠加累积,最后呈现出一副某一方面气焰高涨的样子。但这是不均衡的,是反差巨大的,不可否认李敖一定是有才情的,可他最终也是粗鄙的。
我曾经想用人性复杂来解释这个现象,但后来我发现人性的复杂多变,更多的是反映在一个平面中,而非错落中。一个完整统一的人,一定做不到同时展现两幅面孔而不自知,所以看不到内心空洞并不是忽视,而是不具备充分觉察内心空洞的能力。
为什么女性朋友们就更敏感更具有洞察力呢?比如搜索素食,会发现践行者多是女性;崇尚瑜伽的,也多是女性;爱看书的,还是女性居多;女性好像天生就更柔软更内化更细致更形而上,她们天生就能体察到一些细微的东西,也更具备向内思索的能力。而男性朋友们则更偏向于逻辑和外向扩张,他们目所能及的是一些更宏观更有序更大而化之甚至更形而下的东西。
所以李敖的才情体现在外放,而胡因梦更多的是向内关照。作为一名女性,我不喜欢侵略和失衡,我更喜欢平衡和统一,我始终觉得向内才能寻到个人真正成长的契机,这也是我认同胡因梦的原因。
>>>生命的不可思议<<<
再说回胡因梦的这本书吧,前半部分是她的自传,后半部分是对“克氏“教诲的理解以及她向内关照或者说完善身心灵的途径。她成长于一个缺乏沟通和爱的家庭,虽然家庭条件优渥,教育条件也无可挑剔,但她并没有真正喜欢过这一切。强势的母亲和被压制的父亲让她在家中处于一个扭曲的位置,母亲的咄咄逼人和对父亲的嫌弃让她有怨恨却不得不强行压制在内心的最深处,父亲的退让和渐行渐远让她渴望父爱而更加怨恨母亲。
她和母亲的关系是她多年的业结,在人生最初的十几年里,她的反抗方式是隐藏,她给自己建造了一个保护壳并借由这个保护壳对世界进行探索和吸纳。在成年之后,她敲开了自己的保护壳,开始身体力行的反抗,她在传统妇德观念占主流还相对保守的年代里,衣着大胆,流言蜚语不断。
她的天生丽质和独特的文艺气息让在她机缘巧合下迈入了演艺圈。那是林青霞的年代,也是她的年代,她被誉为“七十年代台湾第一美女”。可就在到达众星捧月的至高点时,她选择了嫁给李敖,那时她27岁,李敖45岁。他们的婚姻仅仅维持了三个月就以离婚收场,但离婚并不是这段关系的终结,而是往后几十年纠葛的开始。
李敖是一个极其市侩且精于算计的人,自离婚起他骂了胡因梦三十多年。他用粗俗拙劣的言语嘲讽胡因梦滥交不自重、利欲熏心、自恋不自持、以及甚至是蹲马桶不堪的样子。而胡因梦却从未说过他半句不是,就连她在书里所作的唯一对于李敖的回应中,也只是理性客观的分析李敖所行所言的根由,那就是:“以一贯颠倒黑白的方式合理化自己幼童般地生存欲望。”
李敖为什么骂她,因为他怕她,因为他知道胡因梦懂他的缺失,懂他的失衡,懂他羞于面世的那一个还停留在幼齿期的灵魂。
这几十年的纠缠里,其实更多的只是李敖单方面的纠缠,胡因梦在自我探寻的过程中,早就放下了这一段尘世业缘。她甚至是感激李敖的,因为李敖让她获得了更多更艰难的成长契机,她因此领悟了也完善了。
在脱离李敖之后的胡因梦,开始更全面的自我探寻,她主动停止了演艺事业,全身心投入到心灵环保和自然环保的事业中。这是一个寻找的过程,起初她也不知道她在找什么,她尝试过心理学、哲学、宗教、神学、甚至超心理学,但从中寻得的答案似乎都不足够解释她的困惑。
她想理清她的情绪、感悟、体验等觉知过程,想懂得生命赋予她的意义,以及想探究生命的终极奥义。可生命这个领域,庞大繁杂到人倾尽其自身生命也未必获知一二,所以胡因梦寻找的过程,并未比她前半生体验生命的过程来的更顺利和更平和。当遇到生命难题时,她依然有遭架不住的痛感,但对于痛苦,她通常选择直面而非躲避。
她四十二岁的时候,在未知和意外的情况下怀上了她此生唯一的女儿胡洁生。孩子的生父是一名已婚男子,身份因胡因梦选择闭口不谈而未被大众所知。当她得知对方已婚的实情时,她看出了孩子生父最深的姻缘依然是他的原配妻子,所以她选择终止这段关系。她原本想要理性的将孩子拿掉,可当她感受到母亲和孩子之间那股巨大力量时,她选择生下以及独立抚养她的女儿。这个过程,她预想的到,并不会是容易的,但无论她给自己预设的警示有多强,都强不过她所感受到的那股力量,她最终在四十二岁以高龄产妇的方式成为了单亲妈妈。
她在成为母亲后体会到,“爱是有条件的、需要学习的,如果没有高度的觉察力,那么身心的局限、外来的因素和童年记忆所导致的沮丧、不耐烦和无力感,一定会造成代代相传的恶性循环”。因为自己对母婴关系切身的体会,让她对她母亲半生的不解和怨恨都得到了化解,她完全理解了母亲当年的挣扎和有限。
当她母亲临终时,她曾跟她的母亲说,“妈妈!回来吧!回来做我的女儿,让我们学会真心相爱“。她怀孕的时候,周围的人甚至是医生都断定这胎会是个儿子,可孩子出生时却意外的是个女儿。在当单亲妈妈的日子里,有人问及孩子父亲的缺席会不会造成心理上的伤害,她说“我从自己的成长过程体悟出每个生命都有独特的学习方式”。
我无意间将书里的这些地方串联起来的时候,有一种她似乎在暗示她女儿的来源或许就是她母亲的错觉。我不清楚她有没有这层深意,但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对生命的多维觉知。
她是“身心灵发展“概念的引介人,这得缘于她偶然间翻看到的克里希那穆提的书,看到的当下,她就知道她找到了。那时中国还未曾有人引入过“克氏”的教诲,她认为她应该就是最好的连接,她生命的意义或许就在于连接,于是她开始着手翻译与“克氏“相关的书籍。
克里希那穆提真正自己提笔的著作并不多,更多的是一种由别人整理的问答式记录,他作为解惑人,回答疑惑者的问题。这一些列书里还收录了克里希那穆提多年来四处演讲的文稿。胡因梦在阅读和翻译“克氏”的书籍时,内心是充盈和平和的,她感受到了一种由内向外散发的强大能量,她希望这股能量可以帮助更多遭受内心炼狱的苦难者。之后她创办了自己的工作坊,同时也似“克氏“那样,四处演讲和散播正念。
>>>一点感受<<<
胡因梦是个奇妙而美好的人,在她的书里时常可以看到一些玄乎其玄的概念,比如“拙火”、“生物能医学”、和“花精治疗”等,需要承认的是,当她谈及这些超灵和常识外的东西时,我也会有“她是不是走火入魔了”的感觉。
可那都是暂时的谬感,她的所思所想、所读所写和所涉猎的广度及深度,根本不是“我这样以为自己读了几本书”的人可以完全参透的。她接纳生命的纬度很宽泛,愿意尝试的领域也很多,她在寻找自我和真理的旅程中始终对自己诚实以待。
《生命的不可思议》是她在46岁写下的一本回忆录,我不知道她在人生的后半程还会有如何的悟道,以及那时她对生命的思考又会如何扩展与深化,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她所能到达的地方一定是个令人欣羡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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