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有只手指纤长的手,似乎在我脸上涂抹什么。我耸耸鼻子,浓烈的土腥味顿时充斥了鼻腔。
“这样不成啊。队正一准能看出来。”
“天羽哥,要不我们换个法子吧。你这手艺不顶事啊。”
“我说大憨,你皮痒了是吧。这是你天羽哥手艺的事吗?只能怪木兰这丫头长得太不爷们了。”
“可二小姐本来就是娘们啊。”
“啪!”“啪!”“啪!”
在三声巴掌抽人的脆响里,我睁开眼睛。就见摇晃的车厢里,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正抱着头蹲在角落。看看自己举着的手,方才抽他的也有我的份。
又是梦。我叹了口气。
自从精神分裂,我就总做这种梦。破旧的马车,繁华的古代城池,身着麻衣的古代少年,还是这个叫花木兰的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我病症的某种表现,我在这些梦里就像个看客,随着“我”的这具身体,过着我从没了解过的人生。虽明知是假,却真实的让我难分是梦是醒。
这段人生里我有三个好友。大憨比我年幼一岁,是管家的儿子。他父亲从小就在我花家服侍,后来阿爷当了家主就把他提做管家。大憨这个出生在花家的小子,也就自然成了我青梅竹马的玩伴。他有个能和牛较力的大身板,就是人憨厚的紧,总被人欺负也不还手。
刚才往我脸上抹泥的童天羽,就最喜欢欺负大憨。他是庄上最好的猎人,一手弓术百步穿杨,加之人长得貌比潘安,每个初见他的大姑娘小媳妇都是脸泛绯红。可相处久了就知道,这小子由做歌舞教习的寡母养大,总喜欢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而且嘴巴极是刻薄。
至于一直坐在角落,扮死人脸的那小子叫吴玉。除了和我指腹为婚,其他不说也罢。
这次点兵,庄子上入册的就我们四人。
“木兰你这样貌恐怕藏不住。哥哥我是尽力了,咱们还是再想办法吧。”童天羽举着满是泥巴的双手悻悻地说。
“想什么办法。姑娘家就不该上战场,我看趁早滚回去才是正经,免得牵累我等。”
“屁话。花家的男丁就花老爹和花木槿那小鬼。你准备让谁去?谁去都是送死!”
“这丫头就不是去送死吗?”
“我是不会让她有事,就不知道你行不行。”
“我当然行!”
“大...大憨也行。”
“闭嘴”“闭嘴”
吴玉和童天羽齐声怒喝,大憨只得委屈的靠到我身边。
“二小姐,大憨真的能护着你。”他小声在我耳边说着,满脸的小心,满眼的坚定。
这个憨货,我怜惜地扯扯他的胖脸,对眼睛快瞪出火来的两人说道:“我已经拿定主意,现在只有从军一条路。大伙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瞒过队正的查验。若实在不行,我大不了在这脸上来两刀,毁得人憎鬼厌,自然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这是气话。只是我不知道心中的怒意到底所为何来?
难道是因为吴玉?我明明托付他,帮我照顾家人,他还毫不理会的投了军。这人从小就和我反着来,惹人着恼。
我心中有气,可在场三个都不是知女儿心思的人,皆当了真。
“二小姐,可不能胡来啊!”
“木兰,木兰,咱们再合计合计,不可冲动。”
大憨和天羽都满脸急色,凑上前劝说。只有吴玉,原本的死人脸已经笼了寒霜,一双眼睛冷电般刺在我的脸上。他的脾气,我从小就知晓。见他如此,自然柳眉倒竖地瞪回去。
吴玉被瞪得一愣,旋即怒极反笑的上前一步,分开挡在中间的两人。
“加些男子气概而已,又有何难。”说罢也不等身边两人反应,照着我眼睛就是一拳。“男儿血性,唯伤疤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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