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让者，晋人也，故尝事范氏及中行氏，而无所知名。去而事智伯，智伯甚尊宠之。及智伯伐赵襄子，赵襄子与韩、魏合谋灭智伯，灭智伯之后而三分其地。赵襄子最怨智伯，漆其头以为饮器。豫让遁逃山中，曰：“嗟乎！士为知己者死，女为说己者容。今智伯知我，我必为报雠而死，以报智伯，则吾魂魄不愧矣。”乃变名姓为刑人，入宫涂厕，中挟匕首，欲以刺襄子。襄子如厕，心动，执问涂厕之刑人，则豫让，内持刀兵，曰：“欲为智伯报仇！”左右欲诛之。襄子曰：“彼义人也，吾谨避之耳。且智伯亡无后，而其臣欲为报仇，此天下之贤人也。”卒释去之。
《史记·刺客列传·豫让者》
看刺客列传，原文中“赵襄子最怨智伯，漆其头以为饮器”，让我很纳闷。恨一个人，最后用他的头颅来装酒喝，好像也不够解恨。此外，从现代人的卫生角度看，也觉得污浊、晦气。如果我是赵襄子，天天拿着仇人的头颅喝酒，我是喝不下去的。除非还有什么象征性的意义。
最近，在得到每天听本书里，听了一本奇书——《提头来见》，里面刚好讲到豫让这一段，一下子就解了我的惑。作者讲到，“饮器”有三种解释，第一是盛水的器具，第二是盛酒的器具，第三种是便器，也就是“尿壶”。在原文中应该作第三种解释。因为《史记》后面还讲到，豫让为了报仇不惜将自己变为“刑人”，也就是太监，混进赵襄子府中后，不是去博取他的信任，当个贴身侍从什么的，而是去“涂厕”。这说明厕所一定有他想要的东西——主人的头颅。
听到这里，当时我就拍案而起。赵襄子真乃性情中人也。虽然，将“饮器”解释为“便器”，我在别的文献中还并没有找到佐证，但我依然选择相信，因为这是最合符逻辑，这样讲故事的冲突更大，戏剧性更强。
隔着两千多年的历史迷雾，来理解一个人物的行为何其难也。这让我想起高中做英语阅读理解时，感觉最难的往往不是单词本事，而是背景知识。类似地，当我们不知道别人经历了什么，就用我们自己的标准来指责别人，也是欠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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