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现在很老了,它的年龄比我爸爸的都大,甚至比屋前的那一棵粗壮的梧桐树都大。
在我上小学的那段时光里,老屋里住着一对恩爱的老夫妻。我也记不清他们有多大岁数,但我记得他们有像棉花一样灰白的头发,有像鱼鳞那样密集的脸纹。他们对我们小孩子很和蔼。他们走路都互相搀扶着,尽管这样,走的路线还是弯弯曲曲的,但他们还会很开心的互相搀扶着向前走,向那间老屋——他们那时的家,坚定地走去。
小时候的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我性子很野,从村头疯玩到村尾,和那一帮男孩子玩泥巴,斗弹珠,衣服上粘的都是大大小小的泥巴,玩累了的时候就一溜烟的跑到那些我叫大叔或大娘的院子里去蹭吃的,他们也很开心地接待我,宠溺地看着我那一张花猫脸,叫我慢点吃。那时候大家住的都是像老屋一样的房子,住着很温暖,邻里和谐,其乐融融!有时候我也会爬上烟囱,脸被熏得乌黑乌黑的,但是照着镜子还会傻乐呵。
我最喜欢去的地方其中就有那两位老人的住所。不是去蹭吃蹭喝的,相反我会时常带着我的小伙伴在他们旁边玩耍,还有也会带点我认为他们会喜欢的,好吃的东西。他们会笑盈盈地递给我一根香蕉,或者是几颗新鲜的桑椹。他们的手是颤抖的,但眼睛是充满笑意的,眼神坚定地要求我接着,我有点害羞地接过了它们。我那时心里充满着不符合我年龄的心酸与不忍。我每一次来到他们这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家人,所以我决定多来这陪陪他们,要让他们经常开心。
我会安静地依偎着他们坐在门前,看着房前潺潺流动的河流,还有那葱葱郁郁的树木花草。也会疯狂地给他们讲我是如何赢了老肥的玩具,我帮谁赶回了一群羊,谁送给我一本好看的童话书等等。我不觉得他们嫌我聒噪,因为我看到了他们笑得眯着的眼睛,还有由于笑得张开了嘴而露出的不完整的牙齿。
有一天我终究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地问他们,为什么没有其他的家人的陪伴。老人们异口同声的告诉我他们都走了,去了好远的地方,好久都没有回来了。我看着老人们沉默了,目光望向了远方的道路——那是从远方回家的人们必经的一条大路。我告诉他们,我快上五年级了,我可以带着他们去找家人。说完后老人们第一次抱着我哭,我也跟着哭,我感觉是我犯错把他们气哭了。
后来,盼多久都未归的孩子终于回来了。
他进了老屋没有发现老人的身影,看到了却是两张笑意盈盈的黑白画像。
这位看起来历经沧桑的中老年男子跪在了地上,泪流满面,我亲眼看到他不停地捶打着自己,撞击着地面,不断地磕头,不停地喊着爹啊,娘啊,骂咧着自己为啥非得等到功成名就才回来,自己不是人。
我对于这个人的行为感到不屑和不解,现在说许多后悔的话一点用都没有,更何况他是在老人去世后两年才回来。他开着车回来的,据说最近两年混的不错。
老人的遗像被拿回了他们孩子的家,青砖水泥混凝土构成的家。我在县里上中学见过几次。老屋被上了锁,孤独地挺立着,望着门前不远的路,像以前老人的望向远方的眼神一样。
这么多年过去了,许多像老屋一样的房子被拆迁重建了,只有那一间老屋依旧坚持地站立在那,不管风霜怎样侵蚀它。我想老屋是在守护着那份纯真的爱,盼望的情!不过,老屋还是老了,陪伴它的只有一片片野花,一丛丛野草!除了老人之外,没有人会回来管一间破败不堪的房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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