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杨同学
很喜欢逛家居店,喜欢看纯色简约的床单,印花布料的抱枕,洁白明亮的梳妆台,柔软又大大的床,一坐就陷落下去的沙发,木质的餐具。边看边逛,也在心里想了很多种未来的房子的样子,家的样子。漂泊在外的人,最想拥有的就是一个温馨舒服的家啊。
我迷恋那些木制的家具和生活用品,大多是因为我爸爸是木匠,他有一整套的做木活的工具,他还有个木工师傅呢,逢年过节都要去送礼。在我很小的时候,他就经常满头大汗地做木工,听他用锯子锯开木头的声音,看他用墨汁在木头上画线,从墨盒里抽出长长的线然后用尖尖的一头固定,再用手轻轻一弹那根线,木头上就会留下一个笔直的线。也闻到各种木头的味道。有时他也让我搭把手,别看大人扯起锯子来一来一去有节奏,且能把木头整齐地分割开来。动起手来才发现那不是见容易的事。没有力气根本就拉不动,发力不均匀也拉的很不整齐。我很崇拜我老爸,我印象里他耳朵后总是别一根画线用的铅笔,真像个艺术家。我爸手艺很好,谁家买了新的家具,他只要看一看就能做出来一模一样的。有一年邻居叔叔阿姨结婚买了一套梳妆台加衣柜还有凳子,梳妆台上还有两只小鸟。我爸花了很长时间,做出了一模一样的一套家具,就连那两只小鸟也做出来了,用钉子固定在心形的梳妆台镜子上。小的时候我觉得一只小鸟代表妈妈,一只小鸟代表爸爸。那个衣柜现在还放在我老家屋子里,落满了灰,那两只小鸟却在搬家的时候不知所踪。现在爸爸不做木匠了,但那些工具都还躺在箱子里,一样的,也落满了厚厚的灰。我有段时间很想继承我爸的手艺,想自己做衣架,鞋架,在心里寻思这好像也不是多么难的一件事。但等到真正动起手来,没人指导和帮忙,还是觉得困难重重。
我做梦的时候,很多事情发生的地方不在别处,就是在我家的老房子里。那里才是根植在我心中关于家的记忆吧。有爸爸妈妈姐姐猫咪,还有门前的粉色的花。老家的旧房子空了很久了,每次回家都要推开门进去看看。空气是冰冷冷的,每个房间都显得大而空旷。阿根廷诗人博尔赫斯说:“房子实际上并没有这么大,使它显得大的是阴影、对称、镜子、漫长的岁月、我的不熟悉、孤寂。”我们在老房子里长大,有失去有获得,有欢笑和泪水,有爸爸做木活的身影,有妈妈哼着歌儿的声音。我们第一次吃腌香菜,第一次吃火腿肠蘸酱油,还有小时候我养的一只小鸡,它的鸡妈妈被老鹰捉走了。墙上那块寂寞的钟,有客人来时都说我家的钟表声音太大了,我们却完全听不见。它早已和我们的生活,我们的生命融为了一体了。
不管走了多远的路,抬起头看天边的时候也会想起,在白云深处的地方,就是我们的家。
长大后年年月月都在外漂泊流浪,换了一个又一个屋子,在那些异乡的房间里,装着我们年轻不安的心,以及看似浪漫又缥缈的梦。每天很早出门,每晚很晚回家,每天都匆匆忙忙,甚至都没有顾得上好好看一看它的样子,太阳初生时,夕阳照进来时。只有在周末的时候,睡到自然醒,拉开窗帘就看见阳光。那是为数不多的在陌生城市里所拥有的幸福美妙的时刻,于是我会起床收拾屋子,把床收拾的整整齐齐,买几束花插在玻璃瓶里,有可能的话,再给自己下碗面,撒上葱花香菜,挖上一大勺辣椒酱,然后就着清晨的阳光吸溜吸溜全部吃完。在陌生的城市还有什么能低过一碗面带来的安慰。
小时候我想过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也想过自己会去那些地方,但绝没有想过要一个人在外租一个又一个的房子,搬一次又一次的家。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我会坐在这里呢,反正是一步一步就到今天了。那么,也只有好好经营自己的生活啊,才使这年轻的年岁显得是闪着光的。所以我每租好一个房子就要折腾很久,直到把这房子装点的看起来有点家的样子。以前也喜欢乱买东西,搬家的时候简直像逃难,一路兵荒马乱地奔赴下一个栖身之地。现在更喜欢简简单单,把窗帘换成白色,床单换成了粉白相间,再买几个毛绒玩具,给桌子铺上桌布。小家的样子就有了,至少每天下班回家的时候,能肆无忌惮地脱掉内衣,裙子,衬衣,等几步路走到床边的时候,可以一头倒在温柔的床上,把所有的不安紧张烦恼疲惫都吸收掉。
有时也觉得挺苦,但是人就这短短一生,总得多看些风景,多走些路,才有我所追求的意义吧,才能拥有我所以为的完整的人生吧。不知道怎样的终点,才配得上这样颠沛流离的生活。但我知道,天大地大,总有一个地方会是我的家,我们的家,我们会把它装扮的很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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