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就是人们所说的鬼。
刚才我眯了一觉,实在太困了,躺在床上就着了,但屋里发生的一切我心里都清楚。
直到我起来走出旅店的房间时,看见个还没有我高的门上方露出他的带着眼镜的漆白的脸,他说“你瞅啥,就能你上班啊!”
天已经黑了,有小孩叽叽喳喳的声音回荡在小区的水泥楼宇之间,但也渐渐消失了,一般的孩子现在就在家里写作业了,在不宽的小区路上有个小人拖拖拉拉的走过来,一看就是不愿回家孩子,脸还算干净,但身上和书包都已经开口了,衣服是胳膊肘磨漏了,太黑了看不出颜色,但书包的拉划已经坏了,张着大嘴仿佛在诉说饿的感觉,它还在小孩的屁股蛋上颠来晃去,里面的书也快要呕吐出来了。
我认出是做门窗老冉的公子优优,老冉里里外外一个人,哪有功夫照顾他啊,这孩子几乎每天都留班,天天的最后一个放学,老冉都习惯了,正好六点多到家吃饭,我就在小区旅店的2楼,老冉在一楼最边上一间门市房里,爷俩在里面吃喝拉撒,也是老冉做工的地方。
我们这栋建筑是老小区的物业,后来让一个小老板包下来了,又分包给旅店老板和楼下几家做生意的,小区不小,所以人流还行,都有点生意,但也死不死活不活的,尤其是旅店老板总是一副随时发火的脸,看谁都是欠他钱是的。
不能再说了,遇到冉家公子就说明我要迟到了,但路过他旁边时我还是忍不住拽了一下他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的红领巾,他也许能感觉到是我,拿手拨拉一下其实看不见的我的手,头都没有抬,眼睛一直盯着鞋尖上渐露的脚趾,向前挪着步子,这小子回家又要挨打了。我加紧了脚步,登上已经进站停车的公交车。我是不用买票的。
这个时间车上人不多了,有个胖子在打电话,整个车都能听见,他的脸上越来越红,别人看不出来,只有我能知道他是在撒谎,而且是级别不低的,至少是中等,又有人要倒霉了!这些事我是管不了,就是能管我也不管,人的事太复杂,搭上自己犯不上。车上还有几个老人,头上都或多或少的有黑气,说明差不多了。叹口气,说不错了,值个了。我看着窗外,马路两边的商铺里明亮的灯光很是耀眼,不时映过车上每个人的脸,每个人脸上都逃不掉的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光。
这时车到下一站了,上来两个人,一个老头,后面是个30多岁的女人,但只有老人刷卡了,女人上车时司机看都没有看,女人也心安理得的没有说话。我知道,来了!
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几乎每次快迟到时我都能遇到她,每次想搭讪都心急火燎的。不是让快迟到搅的心情不好就是怕热脸贴冷屁股,她就做坐在我侧后方,我也不时拿余光看她,她的脸也是被外面的灯光变换着各种颜色,但目光一直注视着窗外,一动不动。就这样过了三站我要下车了。可车上好像没人下车,一般司机遇到这种情况就看站台有没有人,没有就直接不停。那样的话我就下不去了,老办法,我拿起门口的垃圾桶走向司机,这时那个女人被我的举动吸引了,目光随着我游弋,我自得的按捺心情,仿佛受到鼓励,快经过站台是我把垃圾桶丢到前门的楼梯下,司机被这突如其来的垃圾桶下了一跳,也缓缓的把车停靠在站台,站起来嘟嘟囔囔的说,遇到鬼了,垃圾桶自己要下车,弯腰去捡已经翻倒的垃圾桶,这时的我麻利的跳出车窗,轻飘飘的落在站台上,还回头看了一眼车厢里的那个女人,诶,人怎么不见了。
不对,是她怎么不见了?
不管了,眼看迟到了,跑起来,又没有打听到她的消息。今天街上人不多,鬼也不多,三三两两的摇曳的人影,鬼影在街上游荡,真的不仔细看竟然分辨不出来。过了一个交通岗再过了一块纪念碑,拐到旁边的一座街边的公园里,酒店就坐落在公园里面,古色古香的屋顶已经看到,一切都是按苏州园林设计的。已经开始听到古筝将军令了,这时酒店点名的时候了,来不及和门口的徐大爷大招呼就奔向大厅,看来今天又要挨骂了,但愿点名的朴长林今天家里出事不能及时点名,我心里暗自诅咒他。
门厅里的人和鬼都齐了,人的领班是赵晓丽,是个年龄不大也就25.6岁的样子,冰冷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正在低声的严肃的说着昨天前厅出现的各种问题,我注意过她很久了,在服务员面前重来没有笑过,但在大老板到来的时候才有些笑容,有时大老板的朋友都说贺老板你这怎么请了一个冰美人啊,不会笑啊,贺老板打着哈哈说我老婆放心,哈哈哈!人那边的服务员原来有15个,现在连保洁阿姨算一块才8个,为啥,生意不好呗,本来酒店就不临街,还不打广告,还不做外卖,每天也就一两桌的客人,有时一天到晚没有人,8个人还换着休息那。就一两桌也是老板的朋友有时结账有时记账的,还没有到晚上七点,如果没有客人就把没有人的地方的灯光就关了,这时赵领班的要求给老板省钱。厨师在后厨也是懒懒羊羊的蔫着,把客人斥候完就找不着了,谁知道趴那泡妞去了。
我们这边是朴长林朴大胖子,满脸的油腻腻的泛着红光,一溜浅薄的头发向后梳去,不知道哪个鬼发廊还给剪了一个现在人间流行的油头,只是大胖脸上不抹油都是油头了,他看见我了,幸灾乐祸的说肖少爷今天又迟到了,算今天这个月都迟到5次了,这个月厕所还是你打扫,说完嘎嘎的像个鸭子的大笑起来,我旁边的服务员也谄媚的,也有嘲笑的,还都鼓掌起来,这帮死鬼没有几个好东西,只要不打扫厕所他们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我这人缘混的。今天人间的客人没有几个人,坐在昏暗的角落里窃窃私语。可我们这就人声鼎沸了,晚七点才开门,现在已经快坐满了,门口的待客区还有几伙等人的客人,现在的好吃鬼怎么这么多,前厅快二十多个服务员穿梭于客人之间,点菜,传菜员往复的送菜,客人们犹如在阳间一样吆五喝六的,一点变化也没有,我们这边都快爆棚了,人家阳间那几位浑然不知,服务员也是在角落里打瞌睡那。真是两重天啊! 小凤是我班上的女朋友,在班上我们相互照应,她还是没有长开的小孩,也就1.5米,营养不良的样子,黄毛不是染的,是天生的,只有大大的眼睛里才看出她是大人了,她每天都在店里住,住在酒店的布草间里,平时那里连人都不去,更别说鬼去了,这是朴长林同意的。
背地里我们前厅服务员都叫朴长林是朴大猪,后厨简称嫖嫖乐,是他总和厨师们勾肩搭背的去欲虹桥的小姐一条街上耍去而得名的。在那条街上嫖嫖乐老有名了。
小凤给我留着员工餐了,藏在布草间的橱柜里了,她用手指指布草间我就明白了。每次我迟到都是她留给我的,让后厨那帮鬼笑话多少次了也不在乎。我是趁着客人进卫生间时才有时间进布草间扒拉两口,还怕朴大猪看见了变本加厉的惩罚我。今天是炒豆芽,还行,没有放肉,我天生吃素,就烦这帮鬼每次吃猪肉时在我面前大嚼特嚼的恶心我。
这班鬼最讨厌的岗位就是扫厕所,包括专职保洁吴大姐,一个农村来的都厌恶这个活,说比农村最恶心的粪坑,猪圈和恶心百倍。
这个吴大姐有些故事的,原来刚来城里时,也是灰头土脸、满脑袋高粱花子的脑壳,是老乡介绍给一位教授人家当保姆的,人家就要山里刚出来的,说是实在,不会耍滑,没想到经过几年在文化人家的熏陶,不仅头发也烫成鸡窝一样的,身上也换了一身紧箍溜挣的黑色蕾丝的花边裙子,是教授姑娘不要的。她是和我们店里的人-刘姐是老乡,休息时就来我们店里找老乡玩,我那时是白天躲在店里的唯一的鬼,毕竟他们太怕阳光了,所以她们说的悄悄话我都听的津津有味,尽管那时我刚懵懵懂懂,那时小凤还没有来。记得有次午休时,满脸通红的吴姐悄悄的对刘姐说,今天老太婆不在家,老教授在她弯腰跪在擦地,伸着胳膊往沙发底下擦拭时,老家伙看见她露出雪白丰腴的腰,抓了一辈子的手就摸轻抚了一把,注意,是轻抚,这就是文化熏陶的力量,她没有马上反驳起来,反倒是用山里浓浓的口音说,干嘛吗?老头子仿佛得到了许可,就大胆的把手伸进衣服里面向前挺进,她说她还没有站起来就感觉胸部被抓住了,本来就蹲的不稳,这下一倒直接往后倒在老头坏了,老头欣喜若狂,正想进行下一步,这时吴姐已经站前来,装着正色的对老头说,别想再占我便宜,我刚来时不懂,让你摸了几年了,现在老娘可不干了,一会我就告诉老太太去,吓得老头差点跪下,说求求小吴,别说出去,不然让孩子们知道老脸往哪搁啊。吴姐也大仁大义的说,这些年你摸的少了啊,至少给我5000,不然我就告诉老太太去,老头说好说好说,看事情过去,就又笑嘻嘻的蹭过去,说这次也算里。后来声音太低我就听不清了,过了几分钟,两个妇女嘎嘎的如老鸹般的叫声,吓得我刚刚打架的眼睛又给惊醒了。
过了不久,一天傍晚,人还没有下班时,也就七点多,我们这边这几天鬼好吃鬼也不多,快到中元节了大家一年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就等着过节家里寄钱过了那。每年都这样,我们也乐的清闲,三三两两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闲聊,预测今年家人给寄钱的数量,几个年轻的吵着要给家人拖个梦,让家人烧部新款的,还要带数据线,不然没法充电,我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没有人送,只能干咽唾沫的听他们白活。
这时我就看见大门口影影呼呼的飘过来一个人,不对,是鬼,还是新死的,因为只有新死的才不会控制行走的速度,跌跌撞撞的,过不了多久就都习以为常的死沉沉的走路了。我一看来人正是吴姐,她没有见过我,也没搭理我,奔着前厅飘去,我们这群鬼正愁没有事做,就好奇的跟了过去看看怎么回去,就看吴姐向着角落里人群中的刘姐飘去,几个人围在一起打着瞌睡,吴姐咿咿呀呀的说着我们听不懂的山里话想拽醒瞌睡的刘姐,可每次都穿过刘姐的身体,抓不着,摸不到,急得吴姐稀里哗啦的哭个不停,这时,嫖嫖乐出现了,他大声呵斥这我们这帮幸灾乐祸的鬼们,可眼珠子狠狠地剜住吴姐那肥胖的背影。
赶散了我们这帮看热闹的,嫖嫖乐就过去蹲下左手托住吴姐的胳膊肘,右手顺势扶在吴姐因蹲下而露出的白嫩的腰间,摸索着,这时的吴姐因为悲痛和叫不醒熟人刘姐的焦急,丝毫没有感觉到在被人吃豆腐,反而感激的说着谢谢谢谢,问刘姐怎么不理她,嫖嫖乐胸有成竹的说,你说话她现在听不见,她是人。吴姐哭声戛然而止,说我死了?嫖嫖乐说,你以为那。吴姐哎呦一声就坐在地上,嚎着说,我怎么死了,怎么死了?该死的是那个老鬼,我太冤了啊,呜呜呜!嫖嫖乐又重复刚才动作,回头还看看我们,冲我们挤挤本来就一条发的眼睛,右手又故意伸进吴姐后面快要露出腚沟的裤腰,这次吴姐没有让他得逞,拨开他肥硕的大手,大声问他,我死的冤要找谁说理去。
嫖嫖乐告诉她如果感觉自己冤就要阎王殿管辖的警察局去报警,找这片的负责人王魁王判官去申述,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去,因为我们这报警就要先打20烈火鞭子,不管有理没理,这叫给长官找麻烦,一般无事生非的惧怕撕皮断骨的火鞭就罢了,有冤的能挺过这20火鞭子,也会没了半条鬼命,就是有冤的也会顾忌,就不告了。吴姐听到这就没了主意,唯唯诺诺的嘟囔着说,那我就这么冤死了?嫖嫖乐说到底怎么回事啊?吴姐好容易找到有人听她申述,就滔滔不绝的说出了来龙去脉:
原来今天上午老太太让姑娘接走说去鸡鸣寺拜佛,老太太是个虔诚的佛教徒,在家专门有间佛堂,整日吃斋念佛,老头不信,就总是谤道,因为这事没少和老太太吵架,所以老太太和老头总是不同时在家,平时交流也很少,各吃各的,吴姐和老头吃荤,老太太吃素,炒菜的锅,吃饭的碗都是分开的。
今天上午就走了,说和姑娘去鸡鸣寺吃斋饭去,下午再回来,这不老太太刚走,老头就感觉机会难得,心急火燎的拉过还在刷锅的吴姐就要进卧室,老头老太太是分居的,多少年了,吴姐起初是不肯进去,后来老头力量奇大,把吴姐拦腰抱起,吴姐也就半推半就的进了卧室,平时俩人都是急三火四的,根本没有机会四平八稳的操作,今天机会难得,老头竟玩起情趣,一件一件的给吴姐剥起粽子来,老头毕竟是教授,精读金瓶梅,淫诗浪语张口就来:
碧玉破瓜时,郎为情颠倒。
感军不羞赧,回身就郎抱。
他吟的性情大发,可吴姐却一句没有听懂,只是佩服这个比她爹年龄都大几岁的老人淫劲这么十足,一点也不输给自己当家的那个死鬼,而且老教授还有耐心,并不着急进去,摸摸索索的把全身舒服了一遍,才又兴趣盎然的大举进攻,吴姐都惊奇老头这架势就是家里的死鬼年轻时也不过如此,让吴姐很快的飞上了天空,殊不知老头早就之前吃了两粒伟哥,是老头在街上卖性用品店偷偷买的,老板叮嘱一次只能一颗,这次老头知道机会难得,一口气两颗全吃了,要在吴姐面前找回前几次威风扫地的面子,前几次本来都快入港了,就是临门一脚软了,好像蚕蛹一样,吴姐掂在手里说就这能耐还想大战,老爷子你还是省省吧!
今天老头有撑腰的了,感觉浑身年轻不少,有种君临天下的豪气,还真的大战三百回合了,年轻时都没有有过的情景让老头瞬间爆棚,已经三次了,时间都到中午了,老头满意的拍了拍躺在一旁浑身瘫软的吴姐的肥硕的屁股,边又吟诵起金瓶梅中的一阕:
动人心红白肉色,堪人爱可意裙钗。
裙拖着翡翠纱衫,袖挽泥金带。
喜孜孜宝髻斜歪。恰便似月里嫦娥下世来,
不枉了千金也难买。
吴姐气喘吁吁的满意的说:今天我才享受到男人的乐趣了,死了也值得了!今天要多给我一百,可累死老娘了!嘻嘻。
老头满足的说就是一千也值,为了显示自己还是小伙子一样健壮,猛然来个年轻时的鲤鱼打挺,想让刚才还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对自己更加崇拜。腿都弯过去了,就差挺起腰来就完成动作了,突然眼前一黑,就真的挺过去了。两条腿还弯曲在身下。
吴姐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蒙了,她摇晃着老头的身子,没有反应,她拍打老头刚亲过的脸也没有反应,又听老头的心脏也是声音全无,这可吓坏了吴姐,吓得她只能哎呀哎呀的重复一句话,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想报警,这时当保姆时培训过的,但老头这样赤身裸体的警察来了也是说不清楚,肯定是说害死的,就是警察相信我说的,老头的子女也会吃了我的,老头每月一万多的工资这下没了,还不得叫我陪啊,我家现在还欠着外债那,这可怎么整啊!吴姐在屋里团团转,想不然我跑吧,拔腿就跑,等出了小区才发现到了河边,这时一条人工渠,望着河水,吴姐也不知道去往何方,站在河边,她想了很多,家里人要是知道她的事,全村人的唾沫不得淹死她家啊,家里还有未嫁人的姑娘,本来今年冬天就要结婚的,知道这么羞人的事,婆家人还能要俺姑娘了吗?还让姑娘活不活了,还有个半大小子也是没有人给当媳妇了,都是因为我啊,一了百了吧,想到这,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直接没有犹豫的就跳了人工河。
等她明白过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在岸上了,天也快黑了,一大群人围着,不知道说着什么,她也没有再管别的,想起先去找刘姐,这是城里唯一一个远房亲戚,就按照记忆跌跌撞撞的跑到我们店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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