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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婆经常叫我陪她买菜，我有时很不情愿。
晚饭后，我想看书或者电视，她就说，今天某某超市搞促销，走，看看去。
任何人不可能与钱有仇！何况，我受伤后不能挣钱，袋子比脸都干净，她出钱买菜，你不去？说不过去。
几个大超市离我住的小区不远，只是方向不同，走过去也就几分钟而已。没有钱，陪陪她，拎拎菜总可以的。
进门就是水果柜台，琳琅满目，清香扑鼻。老婆一眼发现新鲜的小蕃茄，快步过去趁营业员没看见，一个蕃茄已经包在嘴里，牙齿两三下，使咽了肚。
旁边顾客抬头看了她一下，她装作没看见，拉着我，若无其事走开了。顾客的白眼，好像盯着我的后背，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灰溜溜的跟着她。
拐个弯往前，另一个柜台摆满了刚上市的芋艿，价格比农贸市场便宜一块多。我跟着她走过去，她已拣好几个光滑的、干净的大芋艿在手上，我急忙去拿方便袋，然后一起挑选。
她看到袋里的大芋艿上叮着小芋艿，对我生气道：”原说你买不来东西！这上面小的要它干什么？”不由分说，”啪”、”啪”、”啪”，把它们掰了下来，硬生生的将芋艿母子分离，骨肉分散。
站在不远处的营业员，是个小姑娘，看看老婆手上露出的黄灿灿的大手镯，再看看她一脸凶狠的样子，立即转过头，侧了身。
老婆前面走，我离她几步远，拎着袋，亦步亦趋跟着。
走到包菜柜台，她转过脸来对我说：”多时不吃包菜了，买一棵和点红辣椒炒炒。”我没好气道：”随你。”
她走上前，看中一棵饱满的，满身青翠，拿在手上。我赶紧扯个方便袋，要装，她”哗哗”几下，把最外边的几片菜叶扯掉了。
我看向她：”不是蛮好的，既没有烂叶也没有黄叶，扯下来多可惜。”
”你懂个屁？外面的叶子多少手摸过，不干净。”
”不过九分钱一斤的东西，大庭广众下，扯下几片叶子，值几个钱？”我不服气反驳。
想想当众跌挂子(南通方言：没面子，以下括号前的词语都指南通方言)，我一扭头走了。
上次她有事，早上四五点出了门，临走扔下几十块钱，教我去买菜。中午吃饭时，五岁的孙女看到碧绿的笑豆(即豌豆)，伸出调匙舀了一勺。
我暗自高兴，看我的鸡蛋炒笑豆，看看就诱人。谁知孙女来了一句：”今天的豌豆不好吃。”
随即三双筷子伸进笑豆碗里：儿子说”还可以”；儿媳嚼了嚼，没做声；老婆尝后，用筷子指着我说：”买不来菜(不会买菜)！以后多跟我去几次街(长长见识)。”
”市场上有两种笑豆：一种叫玉笑豆，壳子、籽儿淡绿色，粒头大，起沙、甜脆；另一种通笑豆，深绿色，好看，粒头小，不起沙头又不脆。”老婆说得眉飞色舞，孙女对我说”爷爷你懂不懂？”
从那以后，凡是买菜，我跟在她后面，看着她买，有时很生气。
那回早上五点多，她叫我一起去市场。我睡得晚，眼睛不愿睁开，不情愿跟了她去。
看到市场外马路边上新上市的长生果(花生)，她急忙奔去。来到一地摊前，一看，黑不溜秋的，像泥包裹似的。
马上转身就走，来到一个中年妇女的摊前，长生果上泥屑少，蛮清白的。
她蹲下身，用手派了派(把花生上下翻一翻)，随后拣了个大的，两指轻轻一捏，壳子碎了，细细籽儿，乳白色，上下两片错了位，被她捏扁了，她起身就离开了。
我跟着她来到一老太婆摊前，花生果上泥灰色，蛮干的，不像前面潮潮的，角角(粒粒)基本一样大，老婆随手拿了一角，稍一用力，壳子破了，露出个子弹头仁儿，籽儿胀胀的，二片上下合着，纹丝不动。
”老人高(老人家)，多少钱一斤？”老婆怕老人年纪大，听不清，高声问道。
”两块五，姑娘，好不好？”老人抬头问。
”两块！我多买点。”她冲老人一笑。
”好弟(的)。”老人从身后篮子里找了个用过的大方便袋，两手抻(拉)开，老婆往里捧着花生。
”差不多了，你称称。”老婆吩咐老人。
”没有多少了，登(帮)我一起带去。”老人看着老婆，乞求道。
”有了有了。”老婆拎着袋口，老人拿着木杆称，上前钩住。
”五斤少一点，”老人放下称，从地上捧了一把，放进袋里，递给老婆。老婆没接，也从地上双手捧了一大把，放进袋子，随后把它递到我手里。
”抓介多。”老人眼巴巴的看着老婆，喃喃自语。
”老人高(家)，这张十块头不假，你放好。”
我跟在她的屁股后面，离开了老人。
”第一个卖长生果的，泥屑太重，一斤倒有好几两泥；第二个，虽清爽，太嫩；老太婆长生果老，粒粒如样，没有糟细(大大小小不均匀)。”她边走边沾沾自喜说着。
赶到市场内，老婆对我说：”伟伟(孙女)昨天闹着要吃排骨。”我跟着她十几个肉摊个个看了一下，只有最里面一家还有点。
”多少钱一斤？老板。”她指着排骨。
”四十二。”老板面无表情。
”四十！”老婆一口还道。
老板理都不理，点上了一支烟，神情如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四十一，行不行？”我在旁打圆场(做和事佬)。
老板不为所动，继续坐在哪里抽烟。
”来两根。”老婆生气道。
”咔咔”两声，骨头已撂上了电子秤，显示”48.20”，老板快速的从别的地方剜了块如玻璃弹子大小的精肉，扔进骨头上，”50.10”。
”就算五十块”，老板对我笑着说。
”不要！”老婆把这块小肉，扔在了肉台，拿出手机，对着猪老板的微信，摁了”48”，输了密码，转身就走，我拎着肉袋，快步跟了上去。
写于202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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