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立秋那天开始，雨，就一场接着一场。
人们都记不清究竟下了几场，只有八十四岁的凤山记得。因为从第一场雨开始，他就瘫在了床上，大小便失禁。
凤山有三个儿子三个闺女，大儿子和六闺女常年在外地生活，其余的四个都在家里谋生。十年前老伴儿去世后，凤山一直一个人住在老宅子里。每个儿子一年给五百元生活费，闺女隔三岔五地来看看他，帮他洗洗衣服，日子倒也平静。
如今他瘫在床上，身边已经离不了人。六个子女一商量，每家十天，轮流值班来侍侯老爹。
大儿子一直在郑州，大儿媳在天津，两口子为了给两个儿子看孩子，只好两地分居，一家一个负责给儿子们看孩子做饭。
大儿子打头阵，赶回老家来侍侯老爹。凤山心里明白，大儿子来这一趟，是趁着大孙媳妇儿休年假的空来的，下一趟再来，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大儿子侍侯老爹还算尽心，被褥尿湿了，能及时地更换、拆洗，只是大儿子不会针线活儿，拆洗完的被褥得等着妹妹们来才能做好，
大闺女和二闺女还算孝顺，除了按质按量完成自己的值班任务外，只要有空就往娘家跑，帮着照顾老爹。
三闺女跟打工处的老板告了十天假，回家来给老爹端屎端尿。三闺女从小就不怎么会做饭，于是就去镇上买着和老爹凑合着吃。
十天刚过，三闺女逃也似地回了天津。
儿女中有悉心照顾的，就有粗心大意、不上心的。
轮到二儿子家值班时，二儿子每天都忙着四处去收购粮食，儿媳妇儿到饭点只负责送饭，借口儿媳妇儿侍侯公公不方便，老人家就经常一在屎尿堆里呆上一天，直到晚上儿子回来才能换上干净的被褥。
闺女们心疼老爹，心里不满意二哥的做法，但都敢怒不敢言，怕说多了，二哥二嫂子一甩摊子，连这些事都不肯管了。只好在老二值班时，隔三差五地来帮着给老爹收拾收拾。
儿女们都着急，这种状况，秋天还好收拾，到了冬天，可怎么办呢？
凤山自己念叨：“等不到冬天，我就走了！”
“你去哪儿？”
“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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