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不是革命者,但是个正直的公民和严肃的作家。
他反对专制,反对压迫,不满贫富悬殊,同情下层人民。
他的精神痛苦不是一般的个人哀愁,而带有一定的社会色 彩,至少,在中小资产阶级及其知识分子中有一定的代表性。
正如海涅在一首诗里吟唱的:“我和一些人一样,在德国感到同样的痛苦;说出那些最坏的苦痛,也就说出我的痛苦。”
卡夫卡的作品几乎毫无例外都是通过主人公的眼光来观察世界的。但这些主人公并不是现实的旁观者。
他们在一种可感而不可见的权力面前既表现了不甘屈服的愤懑,又流露着恐惧和无可奈何的情绪,最后都避免不了被凌辱、被中践踏的命运。他们的境遇不啻是对那个吃人的社会的一种抗议。
“主观”在这里表现为一种内在的激情及其真实性。
至此我们可以进一步领悟到托马斯·曼说卡夫卡的作品是“从深沉的笔触下产生的”,它们令人发出一种“含泪的笑”;
卢卡契说它们“有一种能引起愤怒的明了性”,是多么中肯了。无独有偶,别林斯基曾经也称赞过果戈里有一种“含泪的笑” 的艺术。
无怪乎德国著名女作家安娜·西格斯要把果戈理的亡灵请去和卡夫卡攀谈(西格斯所作小说《聚合点》)。
足见艺术大师们的艺术嗅觉之灵敏,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
虽说是从主观出发,但与一般同样有这种创作倾向的浪漫派作家不同,卡夫卡在他的小说中却从来不直抒他的主观感受或内心生活,而只是表现他的内心感受所激起的幻想的事情,而故事里往往有一个假定的情境和荒谬的事件,同时又有一个日常的、习俗的世界,即人物是普通的,思维是正常的,即使是动物,也不过是戴了面具的人,因为它们的音容笑貌和心理特征跟人一样;
但因为故事的中心事件是荒谬的、与因果割裂的,所以这日常的世界一开始就被引向一个异乎寻常的方向,人们以惊讶的神情面对着一些从未想到过的、也没有答案的问题。
这些问题是作者对现实 生活的真实感受和思考的产物,所以带有某种普遍的性质。
这里我们似乎看到了卡夫卡的创作过程:他首先将外部的现实摄入到内心,经过独立的思考和精心的加工,变成内在的现实,然后用折射的方法把它投影到外部的、更大的世界,这个投影不妨称之为卡夫卡内心世界的“对应世界”。
这个对应世界既是实的,又是虚的。所谓实,是因为那里总是晃动着一个孤独的身影,总是颤动着一颗受折磨的灵魂,甚至许多主人公的姓名(K、约瑟夫·K、Karl……)都是从作者的姓(Kafka)上“掰”下来的。
这一切几乎使所有的研究者都注意到了卡夫卡作品的自传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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