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祖父年近九旬了,可庆幸的是他身子骨还算硬朗,做起事情来依旧是雷厉风行。
他老了,身材那么的瘦小,一双眼睛也略带混浊,只不过在瞳孔深处仍旧囧囧有神。他年轻的时候或许因为贫苦,头上不知为何患上了瘌痢头,那个时代也无力去治疗,导致后来成为了一个光头,瘌痢在他的头上留下过痕迹,尽管几十年过去了,还是能看出白褐色的斑纹。
或许是因为从小便习惯了,便也没有觉得特殊,反而觉得他那一颗光头,是他与生俱来的样子。他对于子孙后代,总是拥有着一颗宠爱的心。每次到乡镇里面赶集,总是不会忘记买一些果实回来,有时候是水果,有时候是饼干,或者糖果。
他出门的时候总是要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地,并且穿上他自认为体面的衣裳,然后挎着他的那个拥有许久年代的黑色包。
黑色的包侧在他的身旁,包带子垮在肩头上,然后他便开始出发了,幼时村里头比较落后,甚至连马路都还未修理,我曾跟着祖父去过镇上,那一段路程,让我记忆犹新。
我充满了好奇,对于外界尤其是镇上的新鲜事物,尽管祖父多次劝阻,可是仍旧不能阻止我的那一颗好奇心。
最终他妥协了,同意了一块前行,可是我不知道的是,原来镇离我们村里头,足足有十几公里,连路暂且都无,又何来车辆呢?
从一个村里到镇上,只能够徒步而行,绕着那弯弯曲曲的山路,最终才能抵达那个镇上。
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这是大概多么远的一段距离。
起初充满着激情的我活蹦乱跳,总是跑在前面,就如同脱笼的鸟,从获得了新生一般。
祖父总是在后面用他那慈祥的声音说道:“你慢点,你慢点,不要摔倒了,不要走那么急,等等我之类的话。”
结果走了好长一段路之后,我很快就累了,把一身的精力都耗尽了,我感觉脚里面好像灌了铅一般的沉重,而且还在加重,脚底也变得酸痛起来。
祖父本来一直都被甩开了一段距离的,可是渐渐地也跟了上来,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累,便笑着和我说:“小生儿,累了吧!”
我见祖父这样问道,反而激起了心中的几分不服气,撇着嘴说:“才不累,我还能跑的更快,我这是在等你。”
说完又倔强的跑在了前头,但是这种坚持并不长久,祖父又一次赶了上来。
这一次还不等祖父开口,我便先受不了了,问道:“爷爷,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祖父一眼便看穿了我的心思,鼓励地说:“快一半了,再绕过几座山就到了,在往前走一段路,就前面那个小山坡上,有一个凉亭,那里叫做七里亭,我们去镇上刚好十五里左右,那里便是路程一半的标志。”
我瞬间来了精神,因为不仅因为那里可以休息,还有的是因为,这个亭子为什么叫七里,而不是七里半,很快我就反问道“爷爷,为什么不见七里半呢?你看一共十五里,这里是中间地方,应该叫七里半亭才对。”
祖父瞬间被逗乐了,慈祥着笑着说:“七里半亭多难听,再说这只是一个称呼,凑整不凑半。”
我“哦了一声,”其实也不懂其中大概缘由。
路途仅仅走了一半,却让我筋疲力竭了,后来我还是拖累了爷爷,越到后来我实在走不动了,慈爱的爷爷只好背着我前行。
我趴在他那瘦弱的背上,能明显感受到他的背脊椎骨,不过他的一双手却宽厚有力托着我。
爷爷的气息均匀,走起路来不急不缓,年幼时的我竟然熟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发现已经到了镇上,爷爷也许走了好久的路,我能明显感受到,他的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了,显然背着我并不是一件那么轻松的事情。
他叫我也醒了,便对我说道:“小生儿,小生儿,我们到镇上了,待会我带你去老李家喝上一碗豆浆,顺便再弄几根油条和煎饼。”
爷爷一生经历了太多的苦难,在饥寒交迫的时候吃过糠,甚至草根树皮,我曾以为爷爷开玩笑说的,后来越长大才知道那一切都是真实的。
所以对于现在的年代而言,他认为豆浆,油条,煎饼,这些东西是非常美味的食物,也是他一生最爱之一。
当然那个时候的我并不能够理解,只是也觉得吃起来香甜可口。
吃过早餐,爷爷便带着我在街上逛了起来,其实镇并不是很大,就那么两条街,可是并肩接踵的人流量,两旁吆喝买卖的声音还是让我耳目一新。
我看到什么都充满着好奇,都想跑不过看上几眼,也许是在爷爷的背上睡了一觉,又或许是因为新鲜感,之前的疲劳一扫而空。
但是尽管我非常活泼好动,爷爷的一只瘦手,却紧紧的握住了我,使我挣脱不得,我只能在一旁跟着他走了。
爷爷起初是到了一个肉脯,和一个似乎很熟的人聊了起来,并且指着砧板上的肉,说要这块,不要那块,那个卖肉的大叔也便按照爷爷的意思下刀,不过总是有意无意地多砍了一些下来。
爷爷见了回应说道:“小张,家里人不多,我儿子和儿媳又一直在外打工,就我两老口还有一个孙儿,要不了这么多,要不了这么多。”
只见那位看上去有些魁梧的大叔也笑了说道:“刘伯伯,这其实也没有多少肉,你拿回去炒两个菜,再炖一小盆汤,一天都能食完。”说完还特地拎起来,夸赞爷爷真有眼光,买了一块好肉。
爷爷最后也不再多说,直接道:“那行,小张你帮我装起来,称一下,可不能多算我的!”
那位大叔立马熟练地装了起来,用了一把小杆秤,称了起来,只见他一手提着秤绳,另外一只手拨动着秤砣,待到平衡高翘起来的时候,就捏住绳和秤杆,拿到爷爷眼前。
公平公正地说:“刘伯伯,你看二斤五两,称的很准。”
爷爷自然也是一看便知,只是觉得这个数字不太好,顿了顿才说:“要不还是切了一些吧!感觉还是多了一些,吃不完。”
那位魁梧的大叔好像也瞬间明白了什么,又用刀切了一小块肥肉丢了进去仍旧笑着说道:“不多不多,我看还少了呢?我给你添了一块,白送,不收钱。”
爷爷也瞬间眉开眼笑起来,直夸他会做生意。
爷爷买了好了肉,便又带着我买了一些其它的生活必须品。
到了该买的都买完了,他才想起来,似乎也该给我买点什么,于是乎特地带我到了一个商店。
我一下子便感兴趣了起来,因为那里摆着满目琳琅的玩具,玩具这个东西,对于我而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
只有在爸爸,妈妈从外地打工回来的时候,或许才会给我买上一两件,至于爷爷是极少给我买这类东西的。
这次我却是不知为何,爷爷竟是如此善解人意。
他对着我说轻声说道:“喜欢什么就去拿,但是不可以多拿,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选了一个玩具枪回来,尽管它并不是那么贵重,可是在我的童年,它却拥有一个举足轻重的份量。
最后,爷爷自然忘不了,再买上许些零食,那是对我的宠爱。
回去的途中,我依旧变成了累赘,但是爷爷因为买了许些东西,却无法再背着我前行了。
在我累的默不作声的时候,他就会用一只手欠着我,促使着我前行。
我也异常的坚强了一次,竟然也没有哭闹要爷爷背着,一路靠着自己双腿走了回去。
沉寂了许久的记忆,有些已经模糊不清,但是总有一些让我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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