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婚姻

作者: 兜会 | 来源:发表于2024-08-23 14:23 被阅读0次

我的爷爷1944年生人,奶奶1947年,比爷爷小3岁。爷爷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很少和人闲谈,而奶奶则外向,喜欢和人聊天,所以那些我未懂事前发生的事儿,都是从奶奶那听说的。

嫁给了爷爷,奶奶总说她上了当受了骗。十八岁花一样的年纪,总是有十里八村的媒人来给奶奶说媒,而奶奶从来都是面都不见直接拒绝。可不知怎么鬼使神差答应了和爷爷的这门亲事。

媒人说爷爷念过书,手也巧。等奶奶嫁过来才发现,爷爷是个犟骨头,一点不知道体贴人,而且家里也穷的叮当响,身下四个弟弟一个妹妹,最小的弟弟才三岁,坐在炕上光着屁股没有裤子穿。

其实要我说呀,爷爷还是有一定魅力的。在那个年代念书识字的人本来就很少,爷爷也算是村里的文化人啦。爷爷聪明,什么一看就会,没事琢磨琢磨,就给家里做个桌椅板凳什么的。

除了这些爷爷还很有文艺细胞,能拉会唱小有名气。县里文工团来招爷爷,可因为爷爷上有年迈父母,下有年幼弟妹,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只能白白地放弃了摆脱自己命运的机会。

爷爷奶奶结婚后,很快有了他们第一个孩子,也就是我的爸爸。在那个年代里,挨饿是经常的事。爸爸从断了奶就开始挨饿,奶奶怎么也不忍心看着,孩子那么小饿的哇哇直哭。一天爸爸实在饿的厉害,奶奶一狠心,去菜园子里扒了一穗玉米,煮熟了咬碎了喂爸爸吃了一顿饱。

这件事很快就被太奶奶知道了,太奶奶是个严守传统思想观念的封建女人,这种事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很快在生产队干活儿的爷爷被叫了回来。爷爷本来就孝顺,回到屋里二话不说,就对奶奶实施了家暴。

也就是从那次起,开始了奶奶不愿意回忆的经历。爷爷接二连三地对奶奶实施家暴。奶奶不堪忍受,决定和爷爷离婚。可就在这时,奶奶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决定生完孩子再走,终于等到姑姑出生了,奶奶又不忍心孩子刚一出生就没妈妈,就这样第三个孩子我的老叔也出生了。

看着三个孩子,奶奶整日以泪洗面,如果自己走了孩子怎么办,以后要是有了后妈,孩子受虐待怎么办。如果离婚了就看不到孩子们长大成人、结婚生子了。

奶奶一直在痛苦中挣扎,直到爷爷28岁那年一病不起,什么也做不了了。家里花光了所有积蓄给爷爷治病,还在外面欠了很多外债。奶奶似乎也作了最后决定,离婚的事再也未曾提起。

爷爷病后,照顾孩子、家务活、地里农活,奶奶全部都一个人扛了下来。粮食不够吃,奶奶领着三个孩子,下地去捡白菜邦儿萝卜叶;柴火不够烧,领着三个孩子从山上往家砍柴背柴……至于后来孩子上学、姑娘出嫁、两个儿子娶媳妇,奶奶是怎么一个人扛下来的,她从未提起过。

从我记事起,爷爷就是整天躺在炕上,偶尔起来了,也只是在门口蹲一小会儿,马上又回屋躺下。偶尔在家里没看到爷爷,那准是去看病住院了。

由于年轻时劳累过度,奶奶刚过五十就浑身是病。家里、地里全是活儿,眼看着奶奶干着急什么也干不了。

不知是一股什么样的信念与力量,突然,爷爷开始能照顾奶奶了。渐渐地,从家务活到地里的活,爷爷将所有又从奶奶肩上接了过来。连医生见了爷爷都说爷爷真是一个奇迹。

之后,爷爷干活,奶奶做饭,相互照料。两个人也经常会生病住院,相互陪护时的经历,也是奶奶经常回忆的。

奶奶不识字,每次生病吃药,都是爷爷按时按量给奶奶准备好。爷爷舍不得花钱,病了总想自己坚持扛过去,每次都要奶奶劝说才肯去医院。

奶奶说两个儿子生活都不富裕,自己能动就不能拖累儿子。自从爷爷干不了田地里的活之后,老两口各尽其能,直到现在,爷爷种菜卖菜,奶奶拾荒卖废品。

爷爷卖菜需要起早摸黑去占位置,奶奶说爷爷年纪大了不放心,每次都深夜两三点就陪爷爷出发了。天亮了,奶奶就到附近拾荒,时不时地回去看看爷爷,要是奶奶时间长了没回去,爷爷就会四处张望,打探有没有人看见他老伴儿。下午了爷爷菜卖完了,老两口就回家了,奶奶做饭,爷爷归类整理废品。

爷爷奶奶利用卖菜卖废品攒下的钱,买了一辆电动三轮车,之后去哪就方便多了。爷爷奶奶信仰基督教,所以每个星期日,就会看见一个老头开着电动车拉着老伴儿去做礼拜啦。

奶奶说一辈子爷爷没对她说过一句体贴的话,爷爷也总是嫌奶奶话多说个不停,没个清净。然而他们却早已相互成为彼此离不开的“拐棍”。

或许在爷爷奶奶眼里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幸福,但我觉得他们却是对婚姻最朴实的诠释。

一辈子,粗茶淡饭、艰难坎坷,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浪漫回忆,然而却能同舟共济,不离不弃,携手到白头,这样的婚姻不叫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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