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延》第十一章·三叔，我想修行！
第十一章 三叔，我想修行！
宽阔的街道上人声鼎沸，市井街坊间总是这般热闹，而在素来以勤勉著称的长条子巷，吆喝声更像是煮沸的开水，往外传出了很远。
宁洺肩挑扁担，扁担下没有任何东西，像平时那样平静安稳的往回走，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今天很开心。
因为他笑得特别傻。
宁洺一边往家里走一边笑着和巷子里的叔叔婶婶们打着招呼，和平时一样，还是很多人邀请他去家里坐一坐，不过都被其婉言谢绝了。
何大娘坐在自家铺子门口，望着宁洺消失在巷子深处的背影，突然觉得今天的宁洺有些奇怪，她说不上来原因，反正就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还有种特别的熟悉感。
就像突然释放了什么一样...
何大娘低头凝望着手中剪刀，眼中涌上一抹追忆。
当年第一次见到宁洺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患了痴呆的笨小孩一样，双目无神，一脸惘然。
后来的三年里，宁洺在所有人的印象中都是这个样子，除了正常的吃饭排污，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像个正常孩子，不仅不会开口说话，就连走路都歪歪扭扭。
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宁洺是个又瘸又哑的傻子，都认为老张家摊上了一个大累赘。
直到三年后的某一天，宁洺像是突然开窍了一样，不仅开口说了来到长条子巷后的第一句话，还在老张夫妇的陪同下，拜访了长条子巷的每一户人家，礼数周到，动作严谨认真，一丝不苟，像是突然变成了另一个人。
没人知道在宁洺身上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化，就像没人知道宁洺是怎么出现在长条子巷一样，然而一切都这么顺理成章的发生了，而后的宁洺也很快将大家的疑虑打消，因为他真的很聪明，真的很努力，努力到大家差点忘记了他有过三年傻子的经历，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宁洺一直都是那样聪明能干的。
除了极少数人。
何大娘就是其中一个。
因为当年，宁洺就是在她的铺子里恢复清明的。
............
吱呀！
宁洺像以前一样轻轻推开院口的栅栏门。
被阳光晒得微醉微醺的老狗阿旺猛地抬头，见是宁洺，它又继续趴了回去，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呜咽。
宁洺朝它悄悄挤了挤眼。
乔三依旧专心致志的劈着他的柴，似乎如果不完成任务，他就永远不会停下来，然而当宁洺停在院子中间的时候，他的手臂终究还是不易察觉的颤动了一下，于是一块被劈开的木头不受控制的飞到了宁洺的脚尖前。
宁洺低下头，望着地上的木头，想了想，蹲下身子捡起来，然后慢慢走到乔三身边，将它摆在后者身前，端端正正，然后抬起头，望着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的乔三，带着谨慎与小心，认真说道：“三叔，我想修行。”
乔三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不行。”
没有问为什么想修行，也没有问为什么不可以教他修行，只是简单的三个字。
你不行。
三个字已经如一柄最锋利的刀切断了所有继续前进的路，然而宁洺仍是紧紧盯着对方，固执到幼稚的说道：“可是我想修行。”
宁洺死死咬着嘴唇，他没有逃避横亘在面前的难题，只是简单执着的表达了他的意愿。
能不能修行是一回事，想不想修行是另外一回事。
我想修行，所以你教我吧。
乔三从这双年轻富有韧性的眼睛中读懂了他的态度，于是将柴刀横放在大腿上，看着宁洺的眼睛说道：“我不是什么很厉害的高手，也没有什么厉害的武学，我只有一柄刀，也只有一式刀法。”
乔三从来没有对宁洺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所以当一字一字仔细听完以后，宁洺脸上终于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我知道，只要学会这一式刀法就能够成为很厉害的人了！”
乔三听着这像是小孩子炫耀自己身后站着一个了不得的大人一样的豪言壮语，轻轻摇了摇头，告诉了宁洺一个最现实的问题。
“你应该知道，修行，就是一条挖掘体内特殊潜能的道路，在这条路上，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能够清楚掌握自己身体里的每一寸角落，而指引我们在暗骸中寻路的明灯，就是身体里的一处处窍穴。”
乔三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继续说道：“我们每个人的体内都有窍穴，或大或小成千上万的存在于暗骸与经脉之中，是疏通大小周天的重要窍门，修行，就是这样一个开门的过程，推开一道门，就是褪去一处窍穴上的蒙尘，让它在幽深的暗骸中明亮起来，一个修行者的体内越璀璨，就代表这个人越强大。”
宁洺望着乔三怔然不语，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后似乎是笑了一下，淡淡道：“当然，除非修行者自己暴露，一般人是看不见的。”
说到这里，乔三极其罕见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对于大部分人来说，修行的速度就取决于开窍的速度，但是对于你来说....”
乔三难以继续说下去了。
宁洺涩然道：“我知道，我曾求一位修行者替我验证过，我的窍穴都被蒙尘了，而且是那种完全的堵塞，没有一处疏通，也就是说，没有一个地方能够积攒力量，自然就谈不上开窍修行。”
“所有不能修行的普通人都是这样。”
乔三安慰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修行者的，相反，这天下间多的是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其实，在乔三心中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再资质普通的平凡人，身体里或多或少都会有那么几处蒙尘不太严重的窍穴，只要花费些代价，总能有办法修行，只是进步的速度会比较慢一些罢了。
然而，宁洺的体内，所有窍穴都是堵死的！
乔三曾悄悄尝试过帮助宁洺开窍，然而纵使他再怎么努力也不能找到突破后，只能得出一个冰冷残酷的结论。
“像你这样的体质，如果强行开窍，只会得到一个能量郁结不散，最终爆体而亡的结果。”
宁洺对这个结论似是早有所料，脸上表情并不分明，只是握扁担的手更紧了许多，一条条青筋清晰可见。
“我知道这几年你一直在偷学，我并没有阻止你，因为你体内没有元力，没有气机，就算学得再乱也不会出事，却没有想到你真能学到些东西。”
乔三眼中有着浓郁赞赏，于是心底的叹息也更重。
四年来乔三挥刀，宁洺就在看刀，就连乔三都没有想到后者真能够把他的刀法看明白。更让他惊叹的在于，这个没有气机支撑的年轻人竟能够硬生生将刀法推演成棍法！
那根浑圆扁担就是宁洺最坚固的武器。
“其实，窍穴蒙尘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你的身体远比普通人坚硬，以你结实的筋骨再加上已经初具雏形的刀法....嗯...棍法...”
怎么看，乔三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但是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就凭这些，你已经不算一个普通人了，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
是远远不够才对！
宁洺一脸认真的盯着乔三。
后者顿时肃然，问道：“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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