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狗脾气”

有些记忆本以为已经忘记，谁知竟潜藏心底，时不时地还咕噜咕噜冒着热气，牵起千头万绪。

路上又遇到小狗了，它们一会嗅嗅花草，一会在草地上小跑，轻盈的身姿，亮闪闪的眸子，甚是惹人爱怜。每次瞧见它们欢快的模样，我就想起我家的狗子们。

我家的狗子，一大两小，不是纯种，也没有品级，就是普通的土狗，最初是我老巴从集市上买回来的。它们的名字起得也特别草率，大的叫老狗，小的叫大狗和蹦蹦。每次我打着响嘴，手一勾，换道“大狗，蹦蹦，过来，开饭了”，老狗似乎也不愿错过任何好事似的，一起冲到我面前，眼睛寸步不离地盯着我手中的饭盆。我有时故意逗弄它们，手里捏着馒头屑，拎得高高的，个头矮的大狗够不到，竟然自学成才，被逼到学会用两条后腿站立了。为了不打消它的积极性，我还会多奖励它一些好吃的，一边摸摸它的头，一边说“好样的”。大狗闭着眼睛，一脸享受。

突然有一天，听巴巴说老狗咬人了，要把它卖掉。大狗貌似预感到了什么，这下可急坏了，它跑到我面前，哼哼唧唧的，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直盯着我。我当时也极不情愿，但老狗的命我是做不了主的。大狗看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咬着我的裤腿脚，似乎在央求我救救老狗。它满眼竟然泛起泪光，此时，我有些动容了，并惊叹狗子间亦如此惺惺相惜。无奈，谁也没有留住老狗，它似乎被送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从那之后，大狗的性情就变了，它变得“高冷”起来，头也不让人摸了，也不让人抱了，像个置气的小姑娘，可能怪我们夺走了老狗。这气一直生到她去世。我和大狗的距离变得越来越远，除了巴巴，没人敢碰她，否则就呲牙咧嘴，要一口咬上来似的，我越来越怕她了。

大狗是我们狗子的元老，后来，她和蹦蹦生下了好几窝小狗崽。刚生下的小狗崽，眼睛要好几天才能睁得开，身上毛茸茸的，还要吃奶。我们在花园旁给它们搭了豪华版的窝，上面盖上石棉瓦，风吹不着，雨淋不到。狗崽子还小的时候，大狗可忙坏了，一边喂奶，一边去外面食盆找好吃的补充能量，窜进窜出。遇到雨天，窝里有些潮湿，大狗出来的次数就少一些。他常蜷起身子，把崽子围拢起来。我不禁有些佩服大狗了，母爱真伟大。

狗崽子睁开眼了，慢慢长大了点，大狗就咬着他们的脖子，晾到窝边，她蹲在一旁看着。终于可以好好地看看小狗崽了，我欣喜若狂，但又有些心疼。这么小的狗崽，摇摇晃晃地还不会爬，肚皮贴在水泥地上，会不会着凉呢。但又不敢碰他们，否则大狗又要冲过来找我算账了。我有时忍不住，趁大狗不注意，悄悄地偷走一只。捂在手心里，软软的，弹弹的，肉肉的，甚是可爱，惹得我爱不释手。狼妈，你可要对你的孩子好一点呢，你的孩子真是个个呆萌呆萌的。

小狗崽的名字基本上是我和妹妹一起起的，“跳跳”“丢丢”“默默”“胖胖”……有的源于儿时喜欢的游戏，有的源于崽子的体态性格等。狗崽多起来，不好喂养，有的就被送去亲戚家享福了，唯独“丢丢”没舍得送人，一直和大狗一起陪伴着我们，“丢丢”是一个幸运的崽儿。不过“有其母必有其女”，它脾气泼辣得很，自由任性，自私霸道，像极了后来大狗的脾气。但自从丢丢在身边，大狗也温顺了很多。

偶然一天，一只小京巴狗闯进我们家，身子脏脏的，仿佛遭了大难一样，赶也赶不走。麻麻看着心疼，就把它收留了。因为长得结实，又傻笨傻笨的，我和妹妹都叫它牛牛。于是我们一起给牛牛从头到尾清洗了一遍，白白的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亮了，牛牛立马精神许多。这下可嫉妒死丢丢了。对于这个外来户，丢丢一点也不忍让，处处以己为先，牛牛性子柔弱，又寄人篱下，成了丢丢的小跟班。

平时，我们家的大门是不敞开的，丢丢可是憋坏了。只能禁足在院子里溜达，总是不甘心。每回，巴巴下班回来，开门的那一刻，丢丢总是趁机刺溜一下窜出去了。话说“近墨者黑”，牛牛胆子也变大了，也跟着疯跑出去了。“丢丢！牛牛！回来！”我每回追出门口大声斥责，牛牛回头看了看我，又瞧了瞧前头的“大哥”，一时犹豫，偶尔也不听使唤了。仿佛跟着“大哥”才有肉吃，我也作罢，回家等他们吧，反正他们总归还是认这个家，认我这个主人的。果不其然，“大哥”风风火火，“小跟班”屁颠屁颠，回来了。往地上一趴，牛牛眼珠子骨碌骨碌的，偷瞄着我，貌似在看我会不会打它。真是可爱至极，我也不忍心打它了，只是故意指着它俩责怪了两句作罢。

我们吃饭时，牛牛和丢丢经常跑到桌子底下，眼巴巴地看着天上掉下来的美味，准备第一时间接到嘴里。它们经常因为吃的发生争执，一言不合就开撕，大多时候都是丢丢先挑事，牛牛忍让。终于有一天牛牛痛定思痛，不再一味退让，为了一块骨头，它俩又开撕了。场面极其混乱，差点顶起整张桌子。当我们正要制止时，突然听到“呜啊呜啊”的声音，牛牛跑走了。巴巴追上去之后，竟发现牛牛的一只眼睛挂到一边，甩出了好多血！这下可吓坏了我们一家，丢丢太狠心了！我抄起扫帚就朝丢丢的屁股上打去，丢丢缩到了一个角落，眼神怯怯地看着我，想要求得我原谅，被我又骂了一通。它真是欺狗太甚了，心疼牛牛！幸好，后来牛牛的伤口愈合了，但，成了独眼狗。脾气还是很温顺，一如既往。虽然它有了缺陷，但仍然磨灭不了我对它的喜欢。

过了几年，大狗和丢丢因生过一场大病，相继去世了，但这个“外来户”牛牛却陪伴了我们很久很久。

牛牛去世了之后，我们再也没有养过狗子了……麻麻说，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