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日本地忽来经济学博士,经接洽方介绍,方知有谋求外语教学合作意向。对方有备而来,我则欣然向往,以为基层英语教学之苦,难为外人所道。而外来和尚向来会念经,于是很是好奇与期待。
会晤中博士开怀畅谈,大辞炎炎,话语之浮夸,思维之诡谲,大大有别于平生所见学者甚多。其目光漂移,闪烁其辞,顾左右而言其它,尽谈些大而不当、虚无缥缈的话题。我于开会之际,多半侧目斜视,凝眸深思。然同事多提问,我则沉默不语,心下了然。哪知一分神之际,脑子里竟漂移出两幅画面来:
其一是小说《围城》中一处细节。说得是浪荡公子方鸿渐,在国外游学数年,一无所获。负笈归国之际,与爱尔兰学历黄牛党合作,购得克莱登大学博士文凭一份。民国时期,欧美学术声誉之隆盛,完全可以镀金求学者衣锦还乡之荣耀。方氏归国后,应邀在当地一所中学发表演讲,无奈才疏学浅,表象掩饰不住内在,演讲中话语荒腔走板,为世人不以为然。书中有一处,写道:“梅毒玷污了女学生贞洁的处女耳朵”,我每次阅读至此,常不禁哑然失笑。
另一处画面,说的是《射雕英雄传》里的情节:太湖归云庄水下暗处,被人事先钉下木桩。这时但见一黄衣葛衫老者,手托巨鼎,施展“登萍渡水”的本事,然后假托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之大名,进行一番招摇撞骗。你看这老儿,一会儿用手指锯切割瓷器,一会把熏草深藏衣中,故作吞云吐雾的架势;一会又是口纳宝剑,一会又假传死讯。待郭靖一出手,一切西洋镜便戳穿了。
当下世人多浮躁,亦因浮躁而浮泛、浮夸,故表里不一、欺世盗名者,于今甚众矣。然必先有欺人者、自欺者,方被人欺;又或是,明知为人不实,却甘愿引渡过来,与我同欺,可见皮里阳秋、巧言令色的勾当,实乃一场不必明言的合谋,也必是应有之义。
一个团队整体性的学术视野,大概也决定了人才观落至何处;然学识卑陋不止于历史原因,参考当下,更是有着切实的利益考虑:现实中教学无成绩,自然也不能以真实示人,故举办活动,显露出个头角峥嵘,混个脸儿熟,也是一种扬名立万的打法;而博士也保不齐为毕业论文之事,宵衣旰食不胜惶恐,这里恰好有单位愿意接洽,愿意容纳,愿意提供一个把玩学术,混迹士林的好机缘,于是两家便互相成全、通力合作了。
然纵是招蜂引蝶之时,也要讲求审美取向,否则明明是学门清客,还要以黄土垫道净水泼街式的大阵仗,待为上宾。觥筹交错之际,着实不解其价值取向立于何处;而如此诚惶诚恐,又是所为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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