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谁听夜雨凄凉韵(2)
遥想当年教坊梨园的鼎盛时期,每逢皇家内宴,尽是名家合奏的盛况。笛有宁王、邠王,歌有念奴、永新娘子,舞有谢阿蛮、张云容,余如李谟、李龟年、贺怀智、张野狐、马仙期等,当真不可胜数。
就连玄宗本人,兴起时也会亲操羯鼓演奏一曲——他是手握万里江山的真龙天子,即使演奏乐器也是要演这“八音之首”的。然而,只要杨玉环揽起琵琶,抑或舞袖轻舒,一切的歌乐都成为黯淡的背景,云停,风静,尽她一人凤尾龙香,羽衣霓裳。
而今,伊人香魂渺渺,梨园子弟也失散了十之八九,能够谱吹新曲的也只有张野狐一人而已。他本是箜篌名家,此刻却选择用筚篥吹奏此曲,这种管乐器出自西域龟兹,音色悲凉,故又名“悲篥”,用以演奏这怀人之作,确是再合适不过。
至德二年(公元757年),官军收复西京长安,玄宗回归都城,同时召回了一些散落民间的梨园子弟。望京楼上,白发新生的歌儿舞女重新排演,相熟的面貌却已有多半不见。没有了贺老琵琶定场屋,没有了李谟压笛傍宫墙,没有了二十五郎的清音管奏,没有了念奴飞上九天的一声娇啼,更没有了那雪肤花貌之人望见一骑红尘的嫣姹一笑。新丰女伶谢阿蛮却是还在的,纵使非复昔日仙姿,倒也还能将《凌波曲》舞得惊鸿羞顾,她将杨妃赐予的“金粟装臂环”呈给玄宗,垂暮的天子睹物思人,几乎不能自已。适逢乐工张徽重奏《雨霖铃》,哀婉缠绵的乐曲如同花钿委地时的呻吟,声声诉说着悠悠生死一别经年的痛楚。旧恨新愁一齐涌上心头,昏花的龙目终于怆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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