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完整整的读《红楼梦》不会超过两遍,但经常喜欢时不时得翻开某一章回,闲暇无趋时跳跃进那个时空,饱尝一番精致的琐碎。
小时候读红楼,由于自恋,多是找代入感。少男少女把自己代入宝玉黛玉,细腻入微,弱水三千,就选你这一瓢。
后来经历过点事,发现在充满亲疏关系的家庭和社会上,有薛宝钗这样的贤内助确实靠谱。
但宝钗终究是宝钗,能懂你的敏感,也只有黛玉。
最好的状况下是,和林黛玉喝酒聊人生哲学,和薛宝钗过日子。
好像又成了渣男。
有好一段时间,我的审美受林黛玉影响,喜欢瘦削纤细,娇喘微微的。
一个学医的同学说,你去找个得肺痨的,都是你喜欢的这种类型,一抓一大把。
再后来读红楼,开始把注意力放在复杂的人际关系上。木心先生说,所有的社会关系都有红楼梦的影子,表面上太平清平,实际上嫉妒此起彼伏,暗流涌动。
也没继续往这方向上读。因为我读书,图一个消遣,读比现实还闹心的犯不着。这种心理,束之高阁的陀思妥也夫斯基生有体会。
再后来,就单纯的开始从基本生理需求开始读。当然,不是你想的那种需求。
一来,自己喜欢古建筑,喜欢园林。就把大观园里写公子小姐的圆子单独找出来读。也想以后万一有条件给自己设计房子,可以参考。
贾宝玉的就不考虑了。老太太的掌中宝,怡红院里珍奇异兽,价格不菲的苍松翠柏下还养了两只仙鹤。院子里还有奇石,房间里还有西洋镜。刘姥姥第一次来大观园瞎闯进去,走了很久都出不来。
林黛玉的“性冷淡风”太凄清,潇湘馆里都是斑竹翠竹,风吹雨打更加冷清。当时林黛玉选这也是因为“爱那几竿竹子,隐着一道曲栏,比别处更觉得幽静”。
理想的住所是探春的“秋爽斋”,窗前几棵芭蕉树,屋后一排梧桐树。探春爱读书,有见识,屋内藏了好书、文房四宝。下雨时候,可以静坐窗前,听雨打芭蕉。阳光好时,梧桐树叶金黄清亮。
二来,自己爱吃。
有一回贾宝玉跑去看刚搬过来的薛宝钗,薛姨妈拿了“糟鹅掌鸭信”,还让去热点黄酒。贾宝玉图省事说不用了,被薛姨妈教育这样容易伤身体。
红楼梦的早餐也是简单的清茶泡饭,过几碟酱菜。大观园里送礼也多是糕点果脯,这类怡情的点心。
红楼梦大概说明了一个饮食的道理,像宁荣二府这样的鼎盛之家,并不是每天山珍海味,吃珍奇异兽。
反而是吃得舒服淡雅,每日讲究少时多餐,不时吃点糕点。只是糕点多是厚大的漆器果盆,喝酒要喝苏州的惠泉酒,下酒菜也得是鹅掌,鸭舌,和姑娘们下棋猜拳时吃螃蟹小饺和松子鹅油小花卷。
说讲究也讲究。
这种吃的讲究,非富庶三代以上可以写的出来。
到了高鹗叙的后四十回,基本就是一个普通人对有钱人生活的臆想。曹雪芹写火腿汤,使用火腿和春笋,到了高鹗那,就成了火腿配大白菜。
高鹗写林妹妹喝的白粥配菜一下子从野鸡瓜菜(用野鸡腿上的肉炒江南的小酱瓜,放冷了早上泡饭吃)变成了五香大头菜,跟我早上吃的差不多。
曹雪芹才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出生,吃得精而不腻,吃得雅而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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