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我的主人。

12.17

门打开了。

这是常有的事情。

不常见的，是那只手把他带出去了。

他听到其他伙伴的打趣声：“今天终于到你开工啦。”

不怪他们激动。历来住他们这一层的，就注定了少有受主人重用的机会。

今天的工作台有点挤。他想。不过，他生来就是要为主人的方便而服务的，并不需要多大的空间。若是实在没地方，主人的膝上也是常有的工作之地。不过，今天工作台的拥挤，却是因为台上早已有了另一位他的同类。他虽是背对着那位同类，却能够感受到对方的年轻有为，器宇不凡。他亦是出身名门，而对方乃是来自近年声名大噪的米家。

主人却不提要他们如何合作。只是让他找出某文件。他按照指令找了又找，却没有找到。主人也不多言语，直接自己动手，不多时就找到了。

出师不利啊。不过，主人不会怪我的。他想。之前也经常有这种情况。大概这就是身为主人比他们厉害的地方吧。他们只能原原本本地按照主人的指令行事。但之所以要他们前来辅助，就是因为主人们在某些方面力有不逮。

文件找到后，主人让他传给他身旁那位。传完之后，他就被挪到了一个新地方。这里和他住的地方一样，都有很多衣家的人。他们都一样的热情，喜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他接到的命令是“等待”。

那就安心地等待吧。他半闭着眼睛，却没有一刻不在留意着主人在任何时候可能发来的任何指令。

快五年了。从第一天到现在，主人让他记住的任何东西他都记得，主人让他忘记的东西他也都已经忘记。

他记得主人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很喜欢夸他。在他自己面前夸，在别人面前夸。

近两年则多了两句：“哎，你怎么这么慢啊！”

今天主人什么也没有说。今天是2017.12.17.

他知道主人没有怪他，不会怪他。因为他已经竭尽全力了。

他知道主人是个很懒的人，因此会喜欢稳定，乐得和他这样慢悠悠的人一起工作，懒到……不会想到换掉他。

其实他生来应该是主人到哪他到哪的，但自从第一次跟着出门时，他走不动，要主人一路背他之后，他就再也没跟主人出过远门了。到比较近的草地倒是可以，但自从主人搬家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跟着出过门。

两个小时之后，主人带他回到他住的地方。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主人再召唤他的次数，不会超过三次了。

米家的小子，你一定要好好干啊。他想。你可是比我新七年的型号，怎么着也得比我辅助得更好才是。

他不能不让位，那是主人的心愿。他不能去妒忌，新人的辅助比他好得多。就算日后注定要被格式化被回收，那也是他早已注定的宿命，没什么好说的。他已经拥有很多了。他拥有和主人一起工作的记忆。他帮着记住主人一切日常的行动。他是主人的外在存储和工作的大脑。唯一欠缺的只是自主调动内容的权利。

他存在于世的目标，由始至终，只有一样。

“遵命，我的主人。”

——选自《前AI时代的机人故事：2010-2050篇》

口述者：华为荣耀6 Plus SR

记录者：米家i7 S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