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很多人一样,我喜欢的两件事:阅读和旅行。
阅读让我在文字世界里自由翱翔,穿越时空、超越国界,无边无界。旅行让我行走在路上,用脚步丈量,用心感受,体味生命中不同的精彩和美好。应了那句话:身体与灵魂,总有一个要在路上。
众多的旅行中,让我感触最深地的一次经历,就是遇见她
我和好友结伴同行,为了一睹祖国大好河山,欣赏沿途的风光,我们选择了乘火车从乌鲁木齐到北囤,转至布尔津去往喀纳斯。 买了火车票,一上一下。上了火车,整理好行李,我们坐在下铺聊天。距开车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对面的下铺还一直空着。我们正合计着开车后找乘务员将上铺换成下铺更方便一点。正在这时,上来了一个中年妇女,约摸40来岁,中等个子,因为赶路累得气喘吁吁、满头是汗的样子。左手拉着一个很大的箱子,背上着一个大背包,脖子上挂着一个挎包,另一只手还牵着一个人。她把箱子放下,从挎包里掏出车票,看了看铺位的旁边的编号,核对了一下。确证没错后,喘息着对后面的人说:“就是这里,你站着歇一下,等我先把东西先放好了。”助人为乐的我们,连忙起身,帮着她放置行李。匆匆一瞥,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个人,真是心惊肉跳,赶紧收回目光,不敢再看第二眼!帮她放好行李,我们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身后传来恐惧
行李放好后,她一边说着感谢的话,一边探出身去,对身后的那个人说:“可以了,你快进来坐下吧。” 当那个人走近时,我才确定他是一个男人。我从同伴僵硬和惊鄂的表情读出了和我同样的心情:恐惧!同伴悄悄地找了个借口,溜回上铺了。而我看似淡定,心里却一直在打鼓:妈呀!好吓人!怎么会这样的一个人坐在我的对面和我同行?!让原本平静美好旅途,变成了惊悚片,各种恐怖的画面在脑袋里漫延开来。
我低着头,不敢朝对面看。只是低头默默地听着他们的谈话,从谈话中我得知他俩是夫妻。因为新疆戒严,所以他们选择去北囤。我还在好奇,为什么戒严要转移?看了一下她身边的装备,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随身背着两个音箱,看上去好像是街头卖唱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女人主动打开了话匣子和我聊天。随着话题的逐渐深入,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略微镇定了些,开始把视线慢慢地移向对面这个恐怖的男人。 他的整个头部被重度烧伤,面目全非。他的整个头部和脸部被凹凸不平的难看烧伤后的疤痕所覆盖。他没有头发,也没有眼睛,眼窝处略微能够感觉到有眼珠的存在,但整个眼部都被烧伤后的疤痕给封住了。他也几乎没有鼻子,只是在脸上残留着两只大小不一的孔,可以换气呼吸。嘴有些烧歪了,比以上的部分,还算有点形状。颈项上也有被烈焰肆掠灼伤后的痕迹,但至少有小块较完整的皮肤。从右肩至右手臂到手指都有被烧伤过的痕迹,不过并没有头部严重。
我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到被灼烧得如此惨状的一个人,简直不忍直视。心里除了害怕之外,更多的心生同情。
悲惨的人生经历
在聊天中得知我们是老乡,在异地见到老乡,不自觉地多了一份亲切感。女人很健谈,看得出来已经从这惨痛的悲剧经历中挣脱出来。她主动地给我们介绍她们的经历。原本,她们拥有一个幸福的小家庭,结婚后,育有一儿一女。男人是长途货车的司机,女人在家带孩子。生活平淡却也快乐。一次,受朋友之托,帮忙代跑一个短途业务。时逢那日,他正巧在参加婚宴,男人爱酒,喝了两杯。(由于那时候的酒驾还没有列入法律的惩戒范围内)所以,在他在自认为没有喝多的情况下,答应了朋友的请求,应约开着装满硫酸的罐式货车到某化工厂。在开车的途中由于对方来车超车时避让不及,导致了车祸。男人被困在驾驶室里,硫酸泄漏,车辆迅速被大火吞噬,抢救过来,虽然保住了命,却彻底改变了命运。
女人说,男人刚开始醒来时,几次三番去寻死。在女人和儿女的苦苦哀求,虽然打消了求死的念头,却也从此却一蹶不振。
说到这里,男人在笑笑地问道:“是啊!死了不是还好些吗?”话语里己没有那份忧伤,而多也一份自在与坦然。
但是生活仍旧还是要继续。虽然事故驾驶责任不在于他,但由于男人酒驾,并未获得分文赔偿。
女人说,如果自己出去打工,男人又没有照顾。被逼无奈,有人出主意,让女人带着男人出门,用卖唱的方式乞讨求生。起初,男人誓死不同意,宁愿死也不要乞讨,可终究还是向生活妥协。他们选择从四川出发,向西北方一路行走,这条线路是男人开车行走的线路,较为熟悉。
一路上,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好有坏。但大多都是好人,在她们的帮助下让她们重燃了对生活的期望。也遇到一些人的质疑,有的人甚至怀疑男人是戴着头套来行骗的。硬是用指甲在他的头上挖出一道道的血印。女人说,那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在路上,女人听说,男人的眼睛可能通过手术复明。她们现在的最大的愿望是攒到足够多的钱,让男人重见光明。
一边说话,女人一边找药出来,告诉男人该吃药时间到了。男人起身,动作很熟练地接过药和杯子,一口吞下。
女人打趣地说:吃那么快,你不怕我给你的是耗儿药啊(四川方言:老鼠药)?
男人笑笑地回答:你不知道啊?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吃耗儿药了!
在他们的交谈中,我几乎听不到这样惨痛经历后的沉重,反而多了一份简单生活的轻松与快乐。
慢慢地,男人也参与到我们的交谈之中,他一边问女人到哪里了,一边开始当起导游,细细描述当地各种景致。
夜慢慢黑了,火车一直驶向前方。女人也因为有些劳累,睡着了。而我却毫无睡意。这时,我看见男人轻轻地起身,像是要去上厕所。我问要不要帮忙叫醒她。他说不用,自己可以。我看着他摸索着穿好鞋,而后转身向厕所的方向走去,我站在车厢的走廊看着他,怕万一遇上什么情况。只见他上完厕所后,摸着栏杆,准确地回到自己位置。
我告诉他他很厉害。他说女人每天照顾她很辛苦,这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没问题。
若有所思
夜,更深了,我的思绪伴着这夜色一同深陷。
这个故事从发生到现在,我从害怕到同情,从接受到直视,从尊重和敬佩,仿佛一份积极的正能量慢慢地被注入到我的体内。里面饱含了勇气、积极、乐观、坚强还有温暖和幸福。我记得有人说过一句话:面对生活,只要你自己不倒,就没有人能够把你推倒。
第二天清晨列车快到站,女人早早起来收拾了行李。梳妆整理后。我才发现,其实女人面容姣好,颇有几分姿色。她肤色偏白,天然的眉毛浓密而细长,像是描过似的。眼睛杏圆,虽然眼珠不太明亮,却透着温柔。鼻子小巧而挺直,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面容有些憔悴,却也遮挡不住原本的姿色。
我和同伴帮着她们拿了部分行李出站。行李很沉,她们也走得很慢,出站的路显得很长,女人边走边一个劲儿向我们道谢。最终,我们在出站后的广场分手。我拿了一些钱,塞在女人的手里,盛满了我的祝福。歌不是说,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我相信每一份小小的力量,都能够让她感受到人间的温暖和真情,也能推动着她离梦想更近。
旅行,是触动内心,发现更好的自己。
这次的经历真正地让我更明白,我所厌恶的平淡无奇的生活,在很多人的眼里,无异于是一种奢侈的享受。人生,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学会知足和珍惜不仅仅是一句话而矣。当我们在面对艰难和困境时,我们仍要学会去接纳并拥抱现实,点燃希望,学会用心去寻找和发现生活的美好。
这样一对平凡而又不平凡的夫妇,用她们的生命历程教会了我很多,也许旅行的意义就在于此。不一定需要遇见多丽的风景,而在于,你的遇见,是否让你发现更好的自己。
我记得那天清晨的阳光很好,当我转头回去看到那幅画面的时候,我被深深地感动了。我看见他们手拉着手,慢慢地前行,在阳光的照耀下,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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