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冬天刚回来村里不久，就阴雨连绵气温骤减了。有时候不烤火真的顶不住南方冬季那种阴冷潮湿的寒气。总是感觉僵得伸不直五指，脖子上隐约透出了刀架着的阴凉，还不时用双手木纳地拍打着脸，以证实自己的感知还在……
火烧得很旺！噼啪作响的竹条助燃着圆滚结实的杂树枝，一下子屋子里就像进入了北方的管道燃气暖房。脸开始恢复了往日的血色，手指开始能自由伸张了。静静地守在炉火的旁边，隐隐听见“嗷嗷”如婴儿哭泣的声音，细细感受似乎是从后山的左侧传来。
我于是叫了带着耳塞正在听音乐的弟媳。弟媳是个善良的姑娘，侧耳聆听了一会儿就说好像是小狗的叫声，可能是外面太冷了……
我们俩拿起一个短柄的鱼网，一个装了两件旧衣服的竹筐一起上山，循着声音慢慢靠近。果然一只小黄褐色的小狗和一只乌黑发亮的小狗窝缩在一起，挨在一棵大树下的落叶堆里，晶亮无助的眼神望着我。大约满月不多久的样子，等我蹲下身想要去抱起小黑的时候，它露出惊恐的表情，一转身就向山上跑，另一只小黄也尾随着。弟媳举着鱼网跑了好几步终于把它们捞了起来，放在竹筐里任凭他们“汪汪”大叫。我们把小狗兄弟俩抬回了家，放在柴房角落背风的地方。我用热水泡了一碗米糊倒入了一盒伊利纯牛奶搅拌成粥，轻轻地放入了箩筐里，还在旁边放了一小碗温水。最后拿了一个筛米的筛子盖在箩筐上，看了看他们似乎平静的表情才离开。
烤火了半小时左右，我返回去想看看它们是否吃了一点东西，习不习惯呆这里。柴房的门本来就关不上，近看箩筐已经空了，筛子侧卧在筐子旁边。这么冷的天，那么小的他们能去哪儿呢？！弟媳问，要不要再去山上找找看？我说，算了！他们的妈妈是一只流浪狗，曾经蹦起来跳过栅栏咬死了我们两只鸡的。再说狗爸爸也不知道是什么个性，万一性情还爆烈，小狗儿子们很难说遗传了什么基因。我们家小孩子多，本来也不太适合养狗。既然小狗选择离开我们这里，梦想着去跟妈妈一起流浪，就随他们去吧！
此后的好些日子，不管是晴天还是下雨，我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想起小黑和小黄，感觉它们水灵惊愕的眼神总是在眼前晃悠。
后来听弟媳说，流浪的狗妈妈带着俩孩子一起住在了不远处邻家大哥的草房。我于是偷偷地去看了他们一次，还把他们逗出来在路边上放了几个馒头。望着他们抢食的样子，我心里默默地跟它们说，既然你们选择了流浪，就要有勇气好好面对生活的困难啊！
时不时地看见狗妈妈带着孩子们在我们家门口晃悠。孩子们偶尔也丢一些剩饭和骨头给它们喂食。有一天特别冷还下了一点雪了，我于是又忍不住带上两件旧衣服，端了一碗面条和一点米饭往狗住的地方跑。路上被邻家华哥碰到了，大哥说，难怪这几只流浪狗赶都赶不走喔！原来你总去送饭啊！我傻傻地笑着没好说啥，都怪这狗妈妈没有气节，前几天居然又跑去追赶人家的鸡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特意去看它们。每次孩子们吃剩的饭菜，我依然特别装起来，不舍得随意丢弃了。但是我不再去喂狗了。我想让流浪的它们淡出我的视野，我想让流浪的它们远走他乡换自由。我想让流浪的它们知道，饥不择食来偷鸡，自由就没有了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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