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
下班了。
手机响了，本不想接，对于上司的加班Call很不耐烦。可是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
心里略想了想，便接通了。
“哎……”
是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熟悉到有好几年都不曾听到过。
今天的天儿，看上去难得挺不错的。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变幻的形状一如我此时的心情。一团云影正停在我的头上，心思也开始有些飘飘浮浮的。
“嗯，你好。”
“下班了吗？一起吃个饭吧。”
“哦，啊！你怎么……来这里了？”
“对呀。”
她笑着，甜甜的。 刚认识我老婆的时候也有这种味道，只不过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没想到她倒还这样。
“呃，嗯，咳，怕是不行，一个朋友有点事儿要我帮忙，吃饭……我就不去了。等以后……”
“哦，”
她停了会儿，像是在忍着什么，又道：“你往前看一眼。”
“嗯？”
什么意思？“啊！！ ”
我的心开始不安起来。
一抬眼，路边，树下，长凳边，我看到了她。
依然当年。
……
麦当劳，是我俩当时经常去的地方。
当年，在我们那个三四线的小城，快餐店无疑是学生们情窦初开的绝佳标配。
时尚，而且不太贵。
“你吃什么？”
她在柜台边点着套餐，扭头问我。长长黑黑且柔柔顺顺的头发被她搂过耳后。这个画面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我不吃垃圾食品。”
也许她早已忘了我的习惯。
---虽然曾经只是为了苦逼地省出一份钱来。
不过话一出口，不止她，就连服务员小妹都狠狠地剜了我一眼。我不禁纳罕，当年在校的时候也曾兼职卖过快餐，不过却没像眼前这位一样对一个快餐店能有如此情感。
我不禁有些佩服小姑娘的敬业精神。
临床的位子，看她吃的正香。
一道玻璃相隔，外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停停走走的车流。
阳光正黄。
我的心开始躁动起来。
第一次牵女孩的手，第一次恋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做爱，第一次遭人背叛……我的生命里偶一暂停的画面中，许多都有她的影子。
当时的我，个头要比门前的麦当劳大叔低一头，她就老喜欢揽着我的脖子，而不是手臂。
我看着她吃东西。
依旧当年。
窗外的人群和车流，缓缓加快而又嘈杂的步伐，好像是老化的胶片放映时的抑扬顿挫，仿佛经历了几春几秋，一直到了现在。
---她坐在我的对面。
“我昨天见到你老婆了，”
她说：“好漂亮。”
在哪里见到的？
这算是吃醋吗？
念头一闪，我回道：“我的眼光一向在水准之上，”随即又补了一句，“你知道的。”
她就又笑了。
转而低头继续吃东西。可我看见，她那一抹掩饰笑后的尴尬。
“你怎么来这儿了？是出差？还是旅游？”
“怎么？”
她抬起头，眼神有点让我不敢直视，“这是你家吗？没事我就不能来么？”
“能，能，当然能……”
我犯的哪门子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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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ros in a half-shell,
Turtle power!
……
……
这时，手机响了。我一看，显示的号码叫我惊慌。我连忙起身，对她点头报一声道歉，快步出了快餐店。
“喂，亲爱的，”
“下班了吗？怎还不回来？”
“嗯，那个，同事请客吃饭呢。”
我的心跳得很快，倒不是因为撒了谎。
“这样啊，我还做着你的饭呢。那早点回来哦，记得别喝酒啊。”
“知道了，老婆。别管我了，你一个人先吃吧。”
“嗯，挂了。”
确定是电话挂断的状态，我才想起擦擦汗，稳稳心跳。就像是有了外遇似的心虚。回到店里，她见我进来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我就也陪着无病哼哼了两声。
又回到刚才的话题，我问她，“他呢？没一起来吗？”
“他要结婚了。”
“结婚，那多好啊，怎么你这时候还敢跑出来……？”
可等看到她的神色，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要结婚了？！！！”
“新娘不是我。”
“什么？！”
“啪！”
我拍案而起。
桌上的饮料杯倒了。棕色的可乐，涌出一滩在桌上。不知怎的，这颜色这时看起来令人格外的恶心，就像是某种极稀的排泄。
我被旁人瞥来的目光压坐下来。
“怎么回事？”
她像是无所谓的耸耸肩，“他要结婚了，新娘不是我。就这么回事。”
“操！！”
“那你……？”我问。
她说：“没事。就是想出来转转，散散心，顺便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我的声音有些低，
“那你看到了……”
“嗯，看到了，比以前胖了。”她睫毛一弯，问我，“陪我再到处逛一逛好吗？尽一尽地主之谊嘛。”
“呃……”
我竟一时无语。
出了快餐店，我俩谁都没有话。各自朝前走着，没有目的地。就像是两个并肩同路的陌生人。
这时，手机又响了。是一个同事打来的。我随手挂了。
她却误会了，“又是你老婆的吗？”
我没否认，只是拨浪鼓似的来回晃晃脑袋。
她便说：“那你就快回去吧，反正我还要在这儿待一段时间，咱们改天再约。”
我看得出她的情绪不高。
我的心里竟有些感触。
可，这与我有何干？
……
匆匆回到家，老婆正一人闲在地吃着饭。见到我还有些疑问，“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嗯……”
我随便说了一个理由骗过老婆，也不管她信或不信。
老婆说：“多出来的饭菜我放在冰箱里了，明儿你拿出来热一热自己吃吧，省得浪费了。也好叫我多睡一会儿啊。”
忍着辘辘的肠鸣，也为了圆满我的谎话，冰箱里的饭菜我没有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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