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一定有一条悲伤的河,这条河滚滚向前,奔腾不息,可河里的每一滴水都是悲伤的人流下的血泪,有你的也有我的。
1、
没等到周末,小张的女朋友就搬走了,小张感觉两年来没有的自由重新回到身体,但也感觉突然和空荡、冷清的房间一同掉进了冰冷的湖底。不知道睡着还是没睡着的周末两天,昏昏沉沉的小张一直在打游戏,叫了一份肯德基全家桶外卖,坐到感觉手脚麻木,呼吸窒息时,小张会随手抓起早已变得软趴趴立不起来的凉薯条,或者一块硬邦邦皮肉分离的鸡腿,随便放进嘴里咀嚼,油腻粗糙的纤维和着少量的唾液重重地落入胃里。
周一的起床闹铃响起,小张洗脸刷牙刮胡子一样不落,然后穿戴整齐准时出现在公司。这个周一没什么特别的,正常到同事在小张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下班也很正常,小张和同事一一道别。回去的路上,路过和前女友一起去过的餐厅、电影院、咖啡馆、马路、地铁、一草一木……小张像幽灵一样到处游荡,心里慢慢泛起疼直到感觉要疼死,他也害怕回到还留着前女友气息的家里,就一直走一直走,最后只剩下机械地挪动双腿,然后打车回到住处,和衣倒头就睡。
周二、周三……这个礼拜漫长的如同在地狱。接下来是更难熬的周末,再接下来的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小张心里的血滴滴答答,直到有一天,血滴的间歇时间长到小张不注意就不会察觉。
同事眼里小张还是小张,冷冷清清,寡言少语,工作及时完成,有时发发呆,只有一样不同,以前从不参加的同事聚会,小张主动要求参与了。
2、
小区楼下有家夫妻两口子开的理发店。他们上幼儿园的儿子常在店里角落的沙发上安静地玩着手机。小男孩很乖,从不在小店里跑来跑去,偶尔调皮,干着活的爸爸立即会轻声呵责,孩子便又回到沙发附近玩。
眼看着儿子快到了上学年龄,夫妻俩时常会和顾客聊起关于孩子上学的烦恼。他们是外地人,不想上城中村的小学,做生意的邻居、卖菜的老张……他们的孩子在附近城中村小,有的孩子满口方言,说脏话,有的孩子手脸脏兮兮,这样的环境让两口子心里忐忑,想让孩子上个好点的学校,但既没关系,又没钱,上学也是艰难。
一次,一个女顾客说她有个亲戚在教育局,可以解决孩子的问题。夫妻俩很高兴,对女顾客又是打折又是送染烫,女顾客也不客气,后来又带着好几个人来店里免费做头发、护理,夫妻俩每次毕恭毕敬的接待,还给了他们办vip卡。
女顾客一直信誓旦旦,只说要交三万块赞助费。虽然不是小数目,夫妻俩攒起来也不容易,但想想比别人少一两万,他们仍开心地期待。从六月催到七月,女顾客都说放心没问题,到了八月眼看要开学夫妻俩再给女顾客打电话,竟然无法接通。开学时,夫妻俩无奈地把孩子送进了城中村小。
那三万块钱自然要不回来了。但还得开门做生意笑脸相迎,背地里女人偷偷地抹了多少泪,钱没了不要紧,可孩子没上得了好学校,夫妻俩心里像结着个疙瘩,咯得他们生疼生疼。
3、
几乎每对伴侣都会讨论一个关于谁先死的问题。少年夫妻老来伴,爱到最后最高境界便是死在前面。因为后死的那个注定要忍受孤独、思念,以及缺失的生活。
欧维是个有些偏执狂的老人。别人很难对他产生好感,他性情乖戾,尖酸刻薄。大清早第一件事情就是巡逻小区:检查街道是否整洁、检查违规停车、查看垃圾是否分类,并且随时会对他认为不守规矩的人产生不满然后恶语相向,他坚守自己的原则,抱怨与他原则所对立的一切。欧维被邻居们称作是“来自地狱的恶邻”。
这样一个刻薄的人,挚爱的妻子去世了,没有子女。有一天,恪守了几十年的工作岗位,毫无征兆地被上司提出解雇,心灰意冷对现世了无牵挂的欧维决定自杀。
营业员告诉他绳子会结实到难以想象,他把绳子一端系在天花板上,一端套在脖子上,绳子却断了;他拿枪对准自己的头,准备扣动扳机,妻子的学生来求留宿,他无法拒绝;他开着瓦斯在密封的车里,回忆翻滚生命开始倒带,邻居砰砰砰地敲响车库的门向他求助,他没一次能死成。
他身世可怜,一生都背着巨大的悲伤,没人关心他的过去,没人会发掘他隐藏在外表下的真善美,一般人都会对这个偏执得不近人情甚至是无理取闹的老头敬而远之任其自生自灭,可他连自杀几次都未遂。当移民来的女主人不分青红皂白的对他热情,当一个冷漠得令人讨厌的人开始散发温度降低高度时(傲娇),人们便会不由自主的对其产生好感和兴趣,因为他接受过爱就会付出爱。可即使临终前的几个月他获得了除爱情以外的种种幸福,他还是走了,带着已被悲伤填充到巨大的心脏。
这部电影的名字叫《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关于老年人的一部电影,如果你喜欢《爱》,看过《穿越疯人院》,也刷过《奥利芙•斯特里奇》,你一定也会被这部深深地吸引,并被人生末路上死亡的悲伤击中。
4、
佛说: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人要忍住多少悲伤才能看起来风轻云淡,要舔舐多少鲜血淋漓才能看似自在安康。
佛还说,活着,就是修行。修今生也修来世。
人生中的快乐如同明月,稀少惨淡,而悲伤却灿若星辰,修悲伤、修痛苦才是修道,此生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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