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
漫山遍野的鲜花争奇斗艳，绿草拥来凑去，蝴蝶你追我赶，小蜜蜂嗡嗡地叫个不停。阵阵花香迎面扑来。
大牙扯过嫩草芽，用锄头挖着地，嘴里欢快地哼着歌曲。就是今年他终于把小英供出了大学，让她有了稳定的工作，光明的前途。
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他也在预谋着这块地该种点什么比较好。
以前每年都会种很多的花生，因为这块地，光线好，离水源近，所以高产。孩子们的学费就在花生的收落之间有了些着落。
可是今年大牙不想再这么干了，这块地离家太远了，公路也不通，为了收回这些花生可不是容易的事，尤其是为了卖高价，就出售湿花生，没日没夜地拔花生，摘花生，洗花生。
那就种点玉米和小麦好了，院子大，可以翻腾下，养点鸡鸭，不求卖什么钱，只要够亲戚朋友吃就可以了。
大牙一边想着一边给锄头钉起了楔子，这个锄头最近老是松垮垮的，挖地极不方便，而他就是闲不住，哪怕五点天刚亮就下了地。
他拿起旁边的大石头一下一下敲打着木楔子，可它依旧左摆右晃地进不去，看样子得用斧头削下，可他又不想放下地里的农活，今天天气多好，不冷不热，清清爽爽的。
他勉强又拿起锄头挖了两下，还是不行，白瞎了他的好活计。
恍惚之间他听到了附近有人砍树发出的吭叽吭叽声，声音由远及近回荡在山谷，却听不清方位，他只好坐下来仔细听，自责地扯着脚前的小草，年纪大了，耳朵越来越背了。
对了，等鸡鸭可以下蛋了，得给娃子他大姑送点去，这些年她没少帮自己，娃在学校幸亏她照顾，有时候放学了，也待在大姑家，大姑对他们视如己出。
还有隔壁的刘二婶，如果不是她，三闺女小英估计就上不了大学了，那时候录取通知书被小商店给弄丢了，要不是刘二婶帮着吵吵，踏遍整个村，可能小英就找不到通知书。
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他三舅，当年老大小龙一心不想上学，要不是三舅带他去工地做了几天活，他早就和那些狐朋狗友一起出去打工了，在饭店端盘子，或者在电子厂打工。
自己虽然没啥本事，大字不识，嘴又不会说，可多亏了这群亲戚好友的帮扶，自己才能把三个娃拉扯到今天这一步，啥时候自己都不能忘了这个恩情，也不能让娃们忘了。
大牙想着想着就发现到了晌午，日头老高了，早饭没吃的他早已饿得干呕。
他扛着锄头向家里走去，乡间小路上杂草丛生，大牙还是习惯性地一边走，一边顺道挖挖，说不准这些草会绊倒这家上学的娃娃，那家出山的奶奶。
村间房屋错落有致，袅袅的炊烟顺着低矮的厨房钻出，转瞬就消失在葱郁的大树之间。
大牙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老婆，碧云，她是个很好的女人，勤快能干。以前每当自己回家她都会给自己端来刚刚好的凉开水，然后是包着鸡蛋的煎饼，亦或碗底藏着大肉的白米饭。
她是那么聪颖，知道大牙所有的心思。虽然她身材很臃肿，面相也不太好。
大牙擦了擦满脸的汗珠，这个天气，虽然还不到夏天，可大中午还是能热得自己一身臭味。
生命是多么得脆弱呀！不像是花草万木，秋天枯了，春天依旧朝气蓬勃。碧云就那么毫无征兆地走了，变成了矮矮的坟丘。
要说欠，自己应该欠她的最多吧。她跟着自己就没有过到好日子，结完婚就分家了，拿着一口锅，一个柜子，一面碧云陪嫁的画着五彩鸳鸯的镜子，就在一间以前养牛的房子里立起了门户。
碧云很好强，知道家里条件差，就努力做活，没日没夜的干，靠着娘家给的一小只鸡，有了一群小鸡，再换来了鸭。让自己在穷困的年代，吃起了奢侈的蛋，拥有了自己的三间大瓦房。
房有了，她却没了。再好的屋子也没了生气。如今别人盖起了大高楼，自己也骄傲地供养了三个成材的儿女。
大牙再次用粗糙的大手抹了抹一脸的汗水，心里想着，等鸡鸭下了蛋一定要给碧云送点去吃，她虽然胖，却从不舍得吃喝。
两个腿好像灌了铅，眼睛也有些昏花，大牙勉强坐在了村头二花家的门外，刚想讨点水喝，却听到一阵争吵声。
大牙用胳膊撑着头，心里慌慌的，想着再坚持下，等屋里安静了再进去，做人总得识眼色吧，现在进去双方都难堪，以后屋里传出了啥，二花还得怪自己的漏风嘴。
妈，我和云香结婚得要钱呀，没房没钱人家也不跟我，你看我现在，都三十多了，要钱没钱的，你忍心我光棍一辈子吗？一个男声传入大牙的耳朵里，约莫他是二花的儿子。
你怪我，我当年让你好好读书，你偏不，不好好学习，没出息，现在怪谁，你看大牙家三个儿女，以后出息着呢，你可真没用！二花生气地说道。大牙心里安慰极了，嘴角扯出微笑。
哼，我才不管他呢，学习差能怪我吗，不管，我就要钱，没钱也得两层大楼房，不然你以后孙子都见不到。男声再次传来。
唉呀，我造了什么孽呀！二花哭了起来。
别哭了，钱是没有，家里房子给你结婚住，我和你妈搬到之前的老屋去。一个浑厚的男声说道。
也行，反正我一定要和云香结婚。爸妈你们就等着抱孙子吧。二花的儿子开心地说道。
大牙忽地栽在了地上，二花两口子赶忙扶他进了屋，还责怪他怎么不进来呢？农村人总是很朴实，没有别的心思，觉得大牙很是可怜。
大牙喝了两口水，顿时感觉好多了。
二花一脸羡慕地说，大牙你可真是好福气，有三个好儿女呀。
大牙微微阖首。
好什么，以后大牙儿子结婚也得要房，以他的能力肯定在城里住，还不知得花多少钱买房呢！二花男人说道。
二花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自家男人。气氛微妙了起来。
突然大牙的老年机响了，随着叮的一声，里面声音传了出来，爹，我要买房结婚，你能帮我分担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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