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之四】
凌 雪
10
一晃又是几十年过去。凌雪已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了。从她那一头白发和那张布
满垄沟的脸儿上,足以读到她人生的苦难沧桑。
表哥韩佩英,是她生活中最忠实的伴侣。她俩共同抵御着生活的压力,在苦难的旅程中,走了一站又一站。凌雪六十岁那年,比她大一两岁的韩佩英撇下一切,撒手人寰!不久,坚强的凌雪老太太因患脑萎缩病也倒下了……
时间老人是残忍的,它能把风华幼子演变成垂垂老者,赐予一个多病的躯体,让你风干人世!逼你快快地撤掉人间这桌苦涩的宴席。
凌雪老太太就是如此。步入暮年,仍就逃脱不了病魔的危及。如果相信命运的话,那这也许是命中注定的!不管怎样说,多病的凌老太太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想死!死不了;想活!活不成。这是现实。她命中带来的那点罪孽,还没有熬尽!
脑萎缩!是一种何等可怕的病症?致使凌雪彻底地倒下了。大小便开始失禁,她想喊没力气喊;她想动,动不了。只好托着一具干柴般的躯体与湿淋淋的尿褥盘营为伍。
“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句古老的俗语,一代一代的验证不止。也难怪呀!儿女们,有儿女们的事业,各人有各人的绿草地。随着时间的流逝,对侍奉老人方面,端茶捧水,擦屎刮尿,终究都要淡化的。
“我,我想喝点水。”凌雪老人可怜巴巴地躺在床上,望着大女儿何文玲,嘴张了几张,才发出颤微微的声音。
“你不是吃,就是喝!弄到床上,你都闻不着?”
不知她是否听懂女儿何文玲这一番话的?她终没有吭声。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自然生命的拼击力比一般老人具有奢望。在这种情况下,表现地尤为突出。她不想死!她有她的信条,“好死不如赖活着”。所以,不管别人说什么,她都处在“糊糊涂涂”的“超脱”之中。
久而久之,什么话,儿女们都不再背她了,甚至,大有让老太太听见的意味。
“她什么病都没有,就是脑子老糊涂了。又能吃,又能喝。就这样,一两年都悠(活)着走了!”大儿媳当着凌老太太的面,对来人绘声绘色地说。
凌雪眼睛痴痴地看着大儿媳,又看看来人的脸儿。然后垂下头去沉默着……
“吃饭!”三儿媳“咚”地一声将碗蹲在她面前的炕沿上。碗里的饭汤溅出三寸远。
凌雪对此司空见惯。在这种情况下,“沉默”是最好的活法。然而,她却偏偏的不识相,有气无力地说:
“不想吃。”
三儿媳猛地转过身来:“不想吃!不想吃!哪一顿没吃?真不吃,倒也好喽!”
自理困难的凌雪,没有再敢吭声儿。
11
那是一个冬日的夜晚。
长子何存根,招集两个弟弟,韩文山、韩文海,两个妹妹,何文玲、赵文凤商量老母凌老婆子的抚养办法。经过反复争论,三个儿子达成了共识:“都是儿女,都有瞻养老人的义务。
男女平等,一家两个月轮流侍候。”两个女儿是少数,拗不过只好默许了。
第二天,凌老太太就要去大女儿何文玲家,度过她那两个月的游离生活。
真不凑巧!当天晚上凌老太太的病情急剧地变化着。一会不如一会,一会紧似一会儿!医生说:“长期血液循环不好,引起心肌梗塞,暂时人是不敢动的。”
在医生的规劝下,凌雪有生以来挂上了第一瓶液体。她对这样输液治疗的方法,感到十分好奇!身体一下子轻松了许多。老太太奇迹般地坐起来了。
“她平常不多用药,一用药就很见效”二女儿赵文凤对探视的人们说。
这天清晨,天气突然阴沉下来,天空已开始飘着若隐若现的雪花儿。大儿子何存根和二儿子韩文山分立在老母的左右两侧,驾着胳臂在床前来回地兜着圈儿。
小儿媳在一旁唠叨着:“再走一圈,医生说要得好好锻炼哩。”
“不能啦”,凌雪噙着泪花,吃力地喘着气说:“腿疼得抬不了步。”
“不行,不行!这几圈还行?”三儿媳皱着眉头嚷嚷着。
“再走走,再走走。”两个儿子也坚持着。
“疼得实在走不动了。”凌雪眼泪巴巴地说。
“你们每天都要拉着她走几遍。不锻炼不行!”大儿媳说。
玻璃窗外是飘飘飞扬的鹅毛大雪,凌雪穿着件破秋衣,显得更憔悴,脸色更见铁青。她在儿子的左右下,又转了几圈儿。腿疼得要往地上坠,这才将她拉到床前坐下。
“你看好多了,能坐住了,就是一个明显的效果。”大女儿何文玲指着老太太说。“你要锻炼哩。如果生活不能自理,受罪的日子在后边哩。人都忙忙的,谁侍候你哩!”大儿媳在一旁数落着。
凌雪是“聋”是“哑”,那大不必考究,总之她没有吭声。“一聋三分傻!”前人早有古训,“勺子老了变铲子,人儿老了变厌子”嘛。
从此,凌雪老太太在儿女们的安排中,像皮球一样,轮流地传送着……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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