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节气，春季过了一半，可春天才刚刚开始。日已近午，才缓缓地出了家门，到公园里去。预报的气温并不高，但空气中散发着暖意，带给人极舒适的感觉。刚经历过一场大雪，知道并不会有山花烂漫的春景，但还是很郑重地去逛一回。
泥土地泛着潮湿，踩上去软软的，有一种不真切之感。田同学说，走在这地上真好，应该可以治关节病吧。我明白他说的那种感觉，想起来小时候常常走在田间，那种松软得让人陷进去的温柔，真是如梦一样。但我还是很严肃地赶他快出来，小心踩着了新出的草芽。
北方的园艺工人大概都有一种执念，那就是费尽心思想养护一片四季常青的草地。可是我觉得这样天然的状态就很好，冬天里荒芜，春天时自发地重新绿起来。因为它们有种子啊！自然环境给了它们用种子对抗严冬、延续生命的本领，人力又何必去要求它脆弱的叶茎多年长生呢。
枝条看上去还是干枯的，但仔细看看，都已经冒出了大大小小的芽儿，多半是花芽，也有叶芽。芽儿从坚硬的枝上钻出来需要花费多大力气啊，但它们看起来都那么娇嫩。有一种树的小叶子已初初绽开，大概是珍珠梅，小嫩叶一簇簇，颜色真是惊艳，带着褶皱，如丝绸一般，从绿而黄，而橙而红而棕，每片叶子都是太阳的光谱。田感慨说，如果人像植物一样就好了，只需要阳光、水、空气就行，不用去浪费那么多资源。
虽然在发芽、开花之前，每种树都很相像，几乎分辨不清，但我还是一一看过了。桃树，海棠，丁香，连翘，还有长廊边一长溜紫藤，它们都已经感知到了春天的气息，而且前两日的大雪也似乎没有惊吓到它们。唯一没有动静的是紫薇，还是干巴巴地顶着去年的果子。想起它要到夏季才开花，也就不为它操心了。说起来紫薇的果子真与它的花苞形态相似，都是一样大小的圆珠形，只是它的果壳干了，黑黑的，又裂开来，算不上好看。
紫薇果
不需要多少地理知识也能明白，地有南北，纬度有高低，不同地方的时令并不一致。但有时候也会在感性上产生疑惑，怎么别人那里花儿已经开得那么热闹了，我这里还一片寂静？或者有时候，与母亲电话中聊起天气，我俩常会各说各的：今天真冷啊！——冷什么啊，挺暖和的！……而完全没有去想我们说话时隔着七百公里的距离。
尽管我知道北京的节气比起中原来说是偏晚的，但我还是愿意把它当成最标准的，而完全不愿去管别处的春天已走到了何处。所以，虽说已经春分，没有看见多少花开，也并不觉得焦急或羡慕别人，因为我知道该来的一点不会少。甚至，我还为她的步履迟缓而觉得欣慰。来得晚一点，可期盼的时间就还多一点。真正让人心跳加速的，并不是繁花似锦，而只是对花开的期待和想象。设想一朵花开时的形态，想象那种种无可描摹的色彩，几乎没有两朵花的颜色完全一样，再完整的色卡也不能穷尽它们，是多么让人心动！
只有看着春天一点点生长出来，看着它由微弱而丰沛，才能真正体会何谓“天下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何谓“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四时有明法而不议，万物有成理而不说”。
2022.3.20，晴，2～11℃，春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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