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些时日偶有怀古伤今的情愫,特别是一个人走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映入瞳孔的是强烈触动心灵的画面,耳机里恰到其分的音乐氛围,瞬间一切就如电影叙事般以你无法左右的节奏在你眼前迅速推展开来。
在周二的晚上,我遇见了一位老人,他穿着红色绸质的上衣,衣服上用金色的线绣着吉祥如意的印花,是那种这个年代的老人都会有几件的衣物。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已经摇晃着从正在等红灯的我的身边经过,向着公路中间慢悠悠地走过去。我抬起头担心地看着他,这条路常会有车踩着油门飞驰而过,正以为他会在路中间的安全区停下,可是他并没有,而是继续往随时都可能发生悲剧的前方走过去。在那刹那,我几乎感到自己下一秒会目睹一场惨烈的车祸,浮现的意象激荡着内心,我似乎看见的是一个人向着大海的最深处走去,他在平静地接受死亡的命运,甚至还有一丝求死的味道。
我看着渐行渐远的老人,心里感觉很复杂,甚至连绿灯已经亮起都没有发现。一方面我在反问自己,若悲剧真的发生,我会不会恨自己当时没有跑上前拉住他?另一方面,我陷入了沉思,这个老人在用他的生命与现代文明社会的规则做抗争,他腐朽没落的认知早已被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甩了几条街,他不得不接受他强盛意志所无法左右的现实,最终他选择了不接受这个社会的规则。
我对这些古老的结构充满了悲悯,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而是人格在成长过程中遇到了问题,人格结构破损后无法处理诸多动力冲突。对他们来说,世界变得令人恐惧,变得让他们接受不了,而他们却无计可施,亦无处可躲,只得拼上生命的代价来与之对抗,用我熟悉的一位咨客所说的话来形容:我就是要死给天看。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我知道这样的愁绪,会令人觉得太过份感性、矫情,有人也会愤愤不平地说:“死了就死了,谁让他不遵守交通规则?”我会有这样的愁绪并非空穴来风,因为我去年、今年遇见了不少孩子,他们都恰是青春年少的年纪,他们面对社会主流的游戏规则无所适从,他们很想做点什么,然而却动弹不得,但在与他们接触时,他们对生活、情感所怀有的期待,却令我触动。
一说到人格障碍,我就会想告诉父母们,这说明孩子内在的人格系统已经崩坏了,这其实是很严重的问题,因为瘫痪的人格系统会在处理内在紊乱的动力时,衍生出一系列恶劣的动力处理无能的连锁反应。
由于无能感而引发的丧失感将令孩子产生大量的攻击性、自我否定,这些洪水猛兽从内心深处喷涌而出,令他们困在“非黑即白”的思维怪圈里,他们无法处理,孩子只能笨拙地采用自己从小习得的补偿机制来进行缓解,常见的有情绪失控开始发泄,有用不断地吃很多东西来缓解,有通过自残的行为缓解,其中比较特殊也比较具有建构的可能性的是孩子让自己沉沦到他所构建的幻想性结构中进行幻想补偿来缓解,比如,沉迷对战游戏所带来的成就感就是典型的幻想性结构。
“他需要一种理想化来填补他的内心,所以他幻想着一种形象来伴他建构,只是在幻想补偿的过程里,如果孩子持续无法将自己幻想的形象与现实事物相结合,自体陷于幻想补偿中持续退行,无法发力,建构的尝试屡屡失败的话,孩子很可能会被幻想所俘获,渐渐失去链接外部现实的兴趣,彻底沉沦在幻想里。”
如果长时间停留在幻想性结构里,回避了正常的交际关系,会让人的认知逐渐被补偿的事物固化,失去对现实人、事、物的准确判断能力,恶性循环下去,就会将这个人推到被社会边缘化的境地之中。
我想可能大多数家长会更关心如何在孩子的幻想结构里面为他做与现实对接的建构。说到在幻想里进行建构,我想说,一般的家长可能还真是无法处理,因为孩子们在没有得到一个安全的、确认的、可以建构的接口时,是非常抵触任何人去破除他们构建的幻想性空间里的泡沫的。并且在这里提醒各位家长要注意,在家庭关系中,家长自以为聪明的一针见血指出孩子的幻想,并加以指责和嘲讽,其实是非常残忍的事情,因为这个被逼入绝境的孩子在你的审视下无路可走,你也没有让他相信有可发展的建构性的对接,这样的行为并不会让孩子感谢你,而是会更加排斥你。
那么建构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呢?我认为是看见这个孩子在幻想性结构里最有发展性的资源,把它开发出来,化腐朽为神奇。这需要家长拥有一双同样具有发展性的眼睛,看见孩子目前可接受的安全半径在哪里,如何参与不会引起孩子的焦虑和恐惧,并且要在参与中观察到孩子身上阶段性的变化,以及逐渐建构中的成果。对于家长来说,在教育孩子时自身散发出来的高意志和焦虑不安是最常发生的情况,你的高意志会阻碍你看见孩子当下的感受,让你无法走进孩子的世界,而焦虑不安则让你传达给孩子情感上你对他的不信任感,这也是会引发孩子在建构过程中焦虑和进一步回避的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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