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假期里又去学校了。
本来是取一件什么东西,地上刚下阴冷的小雨,湿漉漉的。
校园里和办公室里纸片一块块的,狼藉得让人讨厌。我刚走出办公室,迎面碰见李主任,他轻轻地说:“今天中午学校伙房做最后一顿饭,包饺子,你不吃点了?”“真的?”“信不信由你!”说着他悠哉悠哉地走远了。
那就吃点儿——我在心里对自己说。
前段日子,冬至日,按风俗该吃饺子的,学校后勤处任校长在微信群里特意通知:
教师们放学后不要走,伙上晚饭免费供应饺子。
我那天下午上了两节课,早走了一会儿,他放学前二十分钟才发通知,明明是上下午最后一节课老师们的福利嘛,大多数人早就撤了,谁还专门等着去吃呢。
我发现通知时,还有四五分钟就要放学了,按说要去的话,能跟上吃饺子,何况我也有好长时间没吃了,去——吃。
可我已做了一半的饭怎么办?总不能为了一顿福利饭就啥也不顾吧,再说专门跑到学校去吃,叫见我早退的人看见总归是不美气,人家即便不说我脸上也会红红的,不——吃。
心里的两个小人正在激烈的斗争,一会儿“吃”占了上风,还没迈开腿呢,“不吃”又打败了“吃”,我在撖面桌前切着菜时还不甘心,“不吃白不吃,谁会想到你!谁不是恐怕自己吃不到而吃亏,假清高——虚伪!”就这样,“吃”与“不吃”,还在战斗,非此即彼,总得选择啊!
两者谁也说服不了谁,一抬头,闹钟显示已放学三分钟了,再去也跟不上了,伙上也是挣钱的,他们会准备多少?还不是要卖给学生,伙师给学生碗里少舀几个,老师们免费的几个不就省出来了,哼!
谁知,第二天去学,听到同事的议论,我的心又被堵了。原来吃到饺子的人太多了,有人像我一样早回的又专门去吃,还有的没看见,密友还专门打电话让他去学校吃,可我因为犹豫不决,硬生生的丧失了机会,我的密友啊,你在吃饺子时就没想到我?哼!
心里堵了好几天,觉得自己犯傻被别人甩了十万里远,不就是一小碗饺子吗?可又不是一小碗饺子的问题,学校里还有好多好多类似的鸡肋似的福利,我该怎么办?
所以,今天我蛮感谢李主任的。那就等吧,等到放学,吃到伙上的最后一顿饭。
我故意磨磨蹭蹭的,摸摸勺子摸摸碗儿似的整整抽屉,整整卷子整整课本。咦?这么长时间了,怎么不见办公室的其他人呢?他们没得到消息吗?哼,你们不对我说,我也不对你们说,人少了,那几个看人下菜的伙师兴许还会给我们多多舀点儿呢。
还有半个多小时就放学了,胜利在望,曙光在我头顶,我微微一笑自以为很倾城,不自觉笑出了声。不能白吃饭,看这办公室脏的,我拿起扫把,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把纸屑垃圾等扫在一起倒出去,又拿起拖把在办公室里,哧溜,哧溜,哧溜,又拖了两遍,我头上已有细密的汗珠儿,身上也热燥燥的,心里沾沾自喜——我不会平白无故去占光的。
终于到点儿了。我去教导处找李主任,他办公室门锁着,再一看政教处门也锁着,管他们呢,谁早吃是谁的!我趁趁摸摸开了食堂的门,地面也是乱糟糟的,堆放着一堆堆蔬菜、白面什么的,再看那几个伙师坐在里面吃着笑着,真是饺子。他们看见我,明显一愣,“哟,王老师,来,我给你盛,不用刷卡。”——刷卡,这怎么回事?
管他呢,吃。——今中午的确实比以往的好看——糯软而又筋道的皮儿,咸甜适中喷香扑鼻的肉馅儿,真享受。
真舍不得风扫残云地疯吃,就慢悠悠地品味吧。一群人进了食堂,噢,原来是是校长任校长吕校长和政教处教导处后勤处的一杆人,这么齐,他们这是要做什么?
我看着崔校长,由疑惑转成满脸堆笑,“崔校长——”还没说出口,崔校长抢先开了口“荣荣,你上午来学还有事儿?对了,我刚从办公室出来,那里恁干净,准是你打扫的,谢谢你啊”,他转过头向那一杆人说“咱们学校就缺少荣荣这样的吃苦耐劳兢兢业业的好老师啊……”,我的脸腾的一下子红了,偷偷瞅一眼李主任——他正悄眯眯地向我翻白眼,脸上挂着笑,又不失时机地点点头。
我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敢紧一口一个饺子往嘴里塞。
他们那一群人每人满满一碗饺子,一碗酸汤,李主任还格外端了一个大盘子,盘子里是伙师烙的油光光黄灿灿软乎乎的、切成小三角形的葱油饼,这种饼我吃过,那是在我防不着啥时候运气好的时候才吃的。
“大强,先给荣荣一块儿”,崔校长笑着说。
“校长,不用不用,我吃饱了,今天的饺子真好吃。”我还没说完,崔校长已在招呼别人“快吃,快吃,吃完咱们再商量商量另外一些事儿”,——他们来学是有事儿商量,可我呢?
我三嘴两嘴吃完了,慌慌张张往外走,走时又剜一眼李主任,他大嘴鼓鼓的一动一动,动一下烙饼上留下一个半圆——他们都当我是不存在的样子,正说着笑着大嘴忙忙地动着。
又到办公室,拿着要取的东西,“叮铃铃”一阵响,原来是十岁的闺女打来的“妈妈,你去哪儿了?我饿死了”,一看手机,哟,十二点半了,忘了回去做饭,你看我做的这叫什么事儿啊,真该死!
我朝自己头上狠狠拍去,咯噔一下,我睁开眼睛,满屋黑暗,窗外还黑黢黢的,原来我做了一个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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