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3.5
一切来得那么突然,又仿佛早有预兆。
三月的第一天,在家洗衣服,和伙伴聊天,讲笑话,写计划,听书和上瑜伽课,去看外婆。在写完二月总结后,算是对二月进行了正式的告别,准备用美好的姿态去迎接新的一月。黑夜落幕,月亮隐入云层不见,夜静悄悄地,这一天显得那么轻松随意。
外婆是白天开始进入昏睡状态的,任凭我们怎么呼唤都没反应,她只是那样酣甜地睡着,伴着此起彼伏地呼吸声和呼呼地打鼾声。
连着好几天,阳光普照大地,前几天外婆的状态是一天比一天好。
只是我们都没想到,这一次的昏睡竟成了外婆离开我们的征兆。没想到,三月一号下午一别,竟成了永别。
如果可以,我愿这一天更沉重些,我愿这一天我是一直陪在外婆身边的,时间,你不要走好吗,你无情地离我们去了,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走外婆。
第二天凌晨,房间一片黑暗,我睡得迷迷糊糊,听到楼下妈妈虚弱的声音:妈妈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马上从床上爬起来,有些发懵,有些无措,无法抓住床旁边的东西。走出家的时候,外面一片昏暗,空气十分寂静。此时是凌晨四点半。赶到养老院的时候,表哥表姐红着眼圈伫立在门前,舅舅围在床前,舅妈哽咽着站在老远。外婆闭着眼睛张着嘴巴睡着了,睡得酣甜、安静、不省人事,周围的一切跟外婆再没什么关系了。
妈妈抓着外婆的手还是温热,可探到鼻前,却没有了呼吸。我却感觉外婆还是活着一样,摸摸外婆的脸、嘴巴、鼻子,凑近外婆的脸,感受着外婆的余温,还嗅到一点若有若无的呼吸。我快要扑到外婆的身上去了,娇弱地叫着婆婆、婆婆,就像平常与外婆撒娇一样,外婆没有反应,我的声音越来越大,试图唤醒外婆,然而还是死一样的沉静,死亡的气息将我的声音包围,淹没至没有...
外婆走了,养老院的阿姨给外婆穿好了衣服鞋子,最后想要合上外婆的嘴巴,却怎么也合不上。妈妈和舅舅托着外婆的下巴,怎么也合不上。
外婆是在孤独寂寞中走的,黑夜死一般的沉寂,深更半夜我们都不在,不知外婆是怎样的孤寂。她的嘴巴怎么也合不上,是不是有话吞咽在喉咙中。我又感觉外婆睡得香甜了。
过去的十天外婆都特别闹腾,手脚都不断地动,要掀被子,要动身起来。可外婆的手脚一直被绑着,鼻道插着胃管,她总是要用力地抬起头凑近我们跟我们说话,可话到嘴边总是含糊不清,我们怎么也听不清。我怎么也不会忘记外婆睁不开的眼睛中粘着的泪水。十天前她还是好好的,可这十天里外婆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好容易挺过来了,越来越好,可是又突然没了。外婆解脱了吧,她终于安详地睡着了。
二号到四号是送外婆走的日子,心情特别复杂。看着外婆的遗体,感觉外婆还在身边。我总是时不时地上去掀外婆的棺材布,掀开布看到外婆躺在里面酣然地入睡,感觉内心宁静。有亲人也过来看看外婆,眼里含着泪水,嘴里是那种哭腔,此时此刻惹得我也不禁伤神,眼泪水在眼睛里不断打转,又缩了回去。我大概是不习惯在那么多人前哭的,所以送外婆出殡的时候,我没怎么哭,只是眼泪水不断往肚子里吞咽。也许在外婆突然生病的那两天里,我已经哭够了,不忍看外婆那么难受,心里也接受了外婆的离开。
葬礼办的不算热闹,舅舅为了省钱,把葬礼的费用降到最低,很多仪式都省略了。来看外婆的人陆陆续续地来,或都带有一种虔诚的心来拜拜外婆,至亲的人刚开始来看外婆时眼里含着悲痛,后来有了牌打有了饭吃这点悲痛倒都没了,大多数人都是平静地来,高兴地去。大概是听说外婆已经九十多岁,活到这个岁数已经没什么遗憾了,都替外婆感到高兴,外婆真正地解脱了。他们都是经历过很多场面的人,参加过几场葬礼,送走了一批人,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态。这一天终究还是要落到他们还有我们的头上来的。
我倒不是很习惯葬礼上热闹喜庆的场面,人们打牌说笑,笑容溢出脸面,声音盖过礼乐,实在是破坏了好几分缅怀的心境。
等到外婆的遗体要被送走,去火化馆火化时,才真正感觉外婆真正地要离开我了,永远地离开。我们这些外婆的亲人们都带着不舍之情,围着外婆走了一圈又一圈。给外婆上了一柱又一柱香,香火在屋子上方盘旋萦绕,像是外婆的灵魂在回荡。
一两个小时后,在焦急的等待中,外婆的遗体变成了一盒骨灰,在表哥的手中放着。不知道人走了火化能否感觉到痛,如果能那该是怎样的悲痛。我们一行亲人随着骨灰上了山,来到了外婆的坟地上,那块坟地是那样新。我们给上面插满了各种塑料花,给外婆拜了香。外婆好像没走远,她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但她又是永远地走远了,去了我们看不到的地方如今阴阳两隔,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中午送完外婆吃了一顿饭我们就回来了,回到家时看见外婆的房间空荡荡地,怅然若失,外婆永远不会出现在这个房间。我累了缩在床上,又看见了外婆,外婆在我的梦里,也在我的心里。
外婆没走,一直在我心里。死亡不是终点,遗忘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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