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记得自己多久没有读过经典小说,过去十几年用阅读网络小说便利性,作为消遣,也未尝不可。读经典好书之后经过思考带来的精神愉悦是读快餐类网络小说无可比拟的。
最近跟朋友探讨侦探推理小说,心血来潮地购买了东野圭吾的《白夜行》和《解忧杂货铺》,周五到货。毅然背着《白夜行》回家,今天(周六)一口气把整本书读完。
由于母亲与自己家当铺雇的人在家里偷情,亮司跑到废弃大楼的通风道里玩耍,却看到了父亲对雪穗实施侵害的不堪一幕,扭曲的惊惧与愤怒使得11岁的他用长剪刀刺死了自己的父亲,之后西本雪穗的母亲及“母亲的情人”也“意外死亡”,随后她被优雅独居的唐泽礼子收养。亮司则逃离了没有温情的家,靠自己在夹缝里生存。
东野圭吾的小说宣传词到处都在强调侦探推理小说,其实这首先是一本关于爱的小说。整篇文章都在讲述亮司和雪穗唯你独尊的爱。但是通篇两个人都没有一句交谈,没有在同一场景里出现过。唯一出现在同一帧画面里,还是作为第三方的警察根据别人的描述推段出来的。
雪穗因从小遭受母亲的逼迫而出卖肉体,她的人生已经没有任何阳光。从此走上了不断”夺取“的道路。亮司则是她生命里的唯一的一道光:“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黑暗,因为有东西可以替代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你明白吧?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亮司则从家里逃离,他是一个没有任何社会链接的人。他活着的唯一使命就是帮着雪穗不断地“获取”,并扫除发现他们与当初命案相关的“任何”威胁。是的,任何威胁。只要发现任何潜在威胁到他们安全或者阻挡雪穗“夺取”的人,亮司都会毫不犹豫地消除这些威胁或者阻碍。
在改换身份逃亡之前的最后一个除夕夜,亮司与店员一起守夜,大家聊起明年的抱负。亮司的回答是:”在白天走路,因为我的人生就像在白夜里走路。”
书中以跟踪亮司的私家侦探金枝的口吻吐露了他的生活:”这个人或者到底有什么乐趣?简直孤独得要命。”
白天意味着什么,白天意味着有太阳,太阳是什么?豆瓣上有网友如是评论:
太阳是“人性”。 我们每个人头顶上都有太阳,即使是很多作恶多端的人。因为恶也是人性的一部分。但雪穗和亮司的头顶上没有太阳。他们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没有了太阳。而他们对彼此的爱代替了太阳,成为他们唯一的光。这种爱也是他们残存的最后一丝人性,正是因为有了这种爱,他们还可以继续走下去,他们还可以称之为“人”。
最终亮司为了让警察不追查到雪穗,用剪刀自尽。面对桐原亮司的尸体,“雪穗像人偶般面无表情。她冰冷地回答:‘我不知道。’只见雪穗正沿扶梯上楼,背影犹如白色的影子。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网友一直争论不休的热点之一:为什么亮司死了,雪穗连头都不回一下。难道她不爱亮司吗?为什么她这么残忍?
同一个网友给出的解释,我觉得很合理:
整本书中,雪穗的表现永远是温柔的,是体贴的,是得体的,即使委屈跟哭泣,也是能做到以假乱真的。但她就是没有表现过这种冷漠。实际上,情感的表露是对情感的掩藏,冷漠的神情才是对情感的展现。对雪穗来说,亮司的爱就是她黑夜中唯一的一点光。也就是她最后残存的一丝人性和一点点灵魂。正是因为他们彼此之间有着深入骨髓的爱,所以亮司的死给她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使得她没有办法再做作的表演出惊慌的神态。但是亮司的死也带走了她最后的那一点灵魂。也就是在亮司死去的瞬间,雪穗的灵魂也死去了。所以,当雪穗离开的时候,她的背影就像个幽灵。不,她已经变成了幽灵,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不再有留恋,不再有人性,不再有灵魂,不再有爱。这样一个幽灵雪穗,当然不会再回头。
男主和女主的命运一开始都是被作者设定好的。他们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没有选择。他们只需要按照自己对“太阳”的理解,用生命践行自己的认知。他们的“太阳”是那么的有限,他们的选择是那么的简单和纯粹:只要是雪穗想要的,只要不危及“我们”安全的,他们都会去做。在亮司倒地之前,他们作为彼此的一道光,虽然活得犹如行尸走肉,因为只有这一道没有太阳明亮的光的存在,在夜深人静寂寞到至极、或者痛彻心扉时,他们能仅仅抓住这道光,没有任何地迷茫地苦苦死撑着。
现实生活里人到中年,我们做事情要考虑各种平衡,在家里我们要考虑孩子、老人和自己的需求,最后往往被牺牲掉的是自己。在公司里我们要知大体、顾大局,既能按照领导的指挥冲锋陷阵,又能让下属有安全感,避免一不小心背了锅,当了炮灰。我们要抓住的太多,我们想顾及的太多,我们却经常迷失了方向,不知道应该抓住哪道光,朝着哪个方向前进。
他们又是不幸的。他们通过法律允许的漏洞攫取了财富,助力雪穗走上了上流社会。但是亮司从头至尾都没有能在“白天里走过路”,雪穗从头至尾活得都像一致精致地、没有感情的幽灵。因为原生家庭父母的不负责任,他们没有体会过家庭的温暖。他们作为相知相爱的恋人,他们没有在太阳底下像普通的恋人一样牵过手,散过步,甚至可能都没说过他们早已知道的那句表白:“我爱你”。像普通的恋人一样一起幸福平静的生活,这事儿对他们来讲就是一种不可能的奢望。
跟他们一比,我们又是幸福的。我们大多数人都体会过父母倾尽全力的舐犊之爱;都体会过孩子对我们的儒慕之情。体会过与恋人的如胶似漆,热烈缠绵;体会过与挚友的无话不谈,虽然后来这些都趋于平淡甚至遭到背叛。
老天都是公平的,我们没有遭受过人间极致的恶,我们也就没有权力享受刻骨铭心的爱。
我们是幸福的,我们的幸福在于我们命运不是由作者设定好的。我们的命运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人生的奇妙之处是你永远无法知道如果你没有选择A,而是选择了B,你的生活将是什么样子。做这样或者那样的假设都是徒劳无益的。
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不要瞻前顾后,而是把握当下,去做想做的事情,积极地热情地拥抱生活给予我们的一切包括苦难。对我而言就是把周六的舞蹈班报了,呵呵呵。
最后以黄永玉老先生的话做结尾:过日子就是平平常常,有时候有意思,有时候很没意思。不要成天到晚地找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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