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走在前面,肥硕的身子裹在蓝印花布短衫下面,整个人分明是扭着向前的,不时地还要回头催促跟落在后面的汉成母子。
并不是很情愿的汉成自然是走得慢了一些,还得是母亲在边上也催着,这才不至于落下刘姨太远。三四里路三个人走了半个多钟头,绕过一片池塘进了村子。
盛夏的季节,荷花高傲地探出层层荷叶,或是一尖初蕾,或是已盛放引来蜜蜂舞弄其间。碧青的荷叶上浮动着粉红,似抹了胭脂的女子在河边挽袖浆洗,清风习过,摇曳着婀娜的身姿。
池塘是弯月形的,一棵桃花树长在弯月的尖梢处,树后便是刘姨给汉成安排相亲的人家。
砖土混砌的堂屋配两边厢房,加一个收拾的干净的小院子,不算宽敞,倒也算合用了,特别是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里,也算安逸的。
出来相迎的是家中的妇人,看起来虽五十有余了,但眉宇间依旧透着清秀。略沾霜雪的头发齐顺地梳到后面窝了一个鬏,虽早已掩不住岁月的痕迹,但只需一眼便仍可看到年轻时的模样。微笑着站在门口迎接着客人,没多往前一步,分寸自然。
汉成只觉得看着眼熟,有点迟疑却又不知哪里见过,他哪知,与他相伴的那个人也将依着这模样老去,而从这模样里识辨出的年轻的样貌,正似那天与他躲在梧桐树下的女子。
进屋的汉成忐忑地坐定后,刘姨与家中妇人寒暄几句,便到了隔帘一视的时间。
彼时的相亲女子静坐于厢房不可外出,只待媒婆掀了门帘两人看上一眼复又关上,成与不成至此其实也由不得两人,除非真有那入不得眼的,真若以死相抵,也只望父母开明才可以悔亲。但好在媒婆与双方父母也早有权衡,所谓门当户对,自家条件及子女长相,大致心中也是有谱的。也曾有过找人代为相亲,直至成亲那一天才看清了面目,红烛高堂已拜,宾友亲朋已谢,也只能叹一声任命死心把日子过了。
帘子揪开那一刻,汉成呆住了,莫非这是梦里,这分明就是那天梧桐树下的女子。帘子背后的女孩却只顾羞答,哪敢正眼去看,只从眉梢轻抬一瞬探了对方一眼,便匆匆垂目下去继续盯着自己的鞋尖,来不及汉成收住惊呀,刘姨已放下了门帘。
这门亲事顺利的让刘姨也有些吃惊,原本还想在其中推着磨来回去讲那彩礼,却不想汉成母亲与那家中的妇人只两三言语便都同意了对方。换了生辰八字,交由刘姨推算合适的定亲日子,两人同年,只选单日,于是约好八月初五结亲,汉成心中的欢喜明显甚于门帘后的贵珍。
五十年的婚姻编年史,散文体小说 你可安好 No.3 1947 又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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