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张小晋眉头紧锁，“为什么还是这样！”
它终究还是让张小晋失望了一次，浦通再也没有振作起来。
李彦迪宽慰道：“我们自己看可能实验组和对照组差不多，说不定软件记录两者区别比较大，再说了还有糖水偏好实验没做呢。”
张小晋有些急躁说；“那为什么文献里别人成功了，我们失败了？”
李彦迪反而更冷静：“说不定我们的实验结果才是对的，不要迷信别人的结果，不是吗？”
张小晋看了水上小鼠一眼：“是不是小鼠受伤了，游不动？”
“怎么可能......”
张小晋不知怎么，有些生气：“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我......”
“嘭嘭”，李彦迪刚一开口就听到敲门声，便憋回了抱怨的话，整理了下情绪，开门去了。
黄木槿打了个招呼：“我来了，今天已经是行为学实验了吧。”
李彦迪点点头，和黄木槿一起到电脑前观看影像。小鼠仍然静静漂浮在水面上，好似一具浮尸。
“之前做过什么吗？”
张小晋语气有些生硬：“昨天这组小鼠打了药。”
黄木槿自然地说道：“哦，好像没什么变化。”
两人一言不发。
黄木槿察觉到了两人表现的异样，便缄口不言了。黄木槿看着分屏录像，总觉有些奇怪，有一只小鼠真的就一动不动。
黄木槿犹豫了下，试探性地问道：“这只是不是有问题。”
张小晋盯着屏幕回答：“抑郁样表现，这是正常的。”
“喂，好像真的有问题。”李彦迪说着便跑到箱旁拿网捞出了小鼠。
“还有两分钟！”张小晋有些恼怒，“录像数据怎么办？”
李彦迪慌张地说：“真的出问题了。”
张小晋也慌了，赶紧跑过去。黄木槿也跟过去，但什么也做不了，干看着，但并不心急。
小鼠在李彦迪手上，一动不动。
“好像没心跳了。”李彦迪着急地说，按压着小鼠的胸膛，水从小鼠口中冒出。
这只小鼠赫然是浦通。
意识沉入黑暗，浦通近来常常如此，但这一次尤为深重。冰寒的流体灌入喉咙，冷峻的薄膜包裹着身躯。但浦通的身体却变热了，身体中的一切都在躁动着，随即，又一转而衰，只有脑和心在不懈运转。
酸痛，苦楚，沉重。辛酸一并涌上心头。浦通想起了母胎中的温暖，想起了散步的悠闲，想起了粗饲料的香脆，想起了糖水的甘甜。随后，一切归于沉寂，时间，空间，自我，什么都消失了。
“咚，咚”又是那讨厌的声响，每次一出现就会有一阵嘈杂。
“咚咚，咚咚”不对这一次的声音不像是从远处传来的，这一次的声音来自于胸腔，来自于肺下的心脏。
光线穿透了黑暗，清明再次回归到浦通的脑中。
一切都如此美好，可是，可是啊，浦通没有感受到哪怕一丝重获新生的喜悦，只有空洞的活着的感觉。
感到庆幸的只有它面前的人，带给他无穷厄运的人。
李彦迪拍了拍张小晋的肩膀：“太好了，幸好你记得药的位置。”
“还是你发现的问题，还做了人——鼠工呼吸”张小晋浅浅的笑了下，也夸赞了一下搭档，然后恢复了往常的语调和态度，“但是戴手套不要到处乱碰，你手上还有水。”
黄木槿也有些高兴：“多亏了有其他师兄做强心剂的实验，实验组实验范围挺广的呀。”
张小晋解释道：“其实他们也是研究一种强心剂的其他方面的应用，也跟抑郁有关。”
黄木槿想到了一些担忧：“这对实验结果不会有影响吧。”
“这个实验剔除这只小鼠的数据就行，我记一下耳标。等下还有最后一次糖水偏好实验，两个行为学检测分别判断。你等等要看吗。”
黄木槿点点头答应了但很快又有些后悔了，不知不觉有些兴奋了，本来想看一下就跑路的，糖水偏好实验之前都看过了。
对于小鼠和三人来说，糖水偏好实验都再熟悉不过了，重复的时光就此流过了。
次日早晨，浦通很早就醒了，跑到笼子前啃食饲料。一阵响动传来，浦通躲到墙角，不知所措。
摇晃，震动，浦通在笼中跑来跑去，感觉世界将要崩塌。
一切异动猛然停止了，一只大手从上空袭来，浦通窜了出去，其他小鼠却始终一动未动。
浦通是最后一个被抓住的，被放到桌上。浦通跑动着，却感觉在原地踏步，脊背一阵挤压感传来，浦通被压得动弹不得，在这一瞬，它从熟悉的满溢的粪便和尿液味中分辨出了一种独特的刺激性味道。
但浦通已经没时间去仔细辨认了，挤压感顺着脊背到达了颈项。
“嘎”。
一切都停止了。一切的一切都离浦通而去了。
它在最后一天，失去了记忆，忘记了忧愁悲伤。在一切痛苦散去的情况下，在一切都浑然未觉的情况下，浦通失去了它的生命。这是造物主仅有的悲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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