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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真的没时间去收拾你的烂摊子，姐姐，看在我年纪小的份上，您放过我吧！我真有事儿要忙！”
技术部的刘强，一边毫无意义地敲击着键盘一边敷衍地拒绝着.....
“第五次碰壁了,看来今天又没法回复客户了......”柳瑶抱着新买的笔记本电脑，沮丧地退出了技术部的办公区。上周就做好的幻灯片上至今仍旧只有“解决方案”四个大字。
“要我说啊，柳姐，你不如在解决方案下面再加上个solution，那样不是显得更洋气一些吗？退一万步讲，好歹也能看得出你的工作有进展了呀。 ”准时准点，柳瑶一回到工位，
总会收到这位小自己八岁却业绩好了自己不止八倍的同壕战友的奚落。
“张凯呀，你最好闭上你那张鸟嘴！柳姐开单封神的时候你还是个弟弟！少说话，多做事！”不知什么时候，销售部长苏青，捧着水杯出现在张凯身后，苏青顺便瞟了一眼旁边位置上，柳瑶电脑的屏幕，
皱了皱眉，望着手里的水杯说道：
“对了，柳姐，我找您有事请教，您带着电脑来我办公室一下吧。”
柳瑶机械性地拿起了电脑，小跑两步跟上了苏青。面对刘凯玩味的表情，她刻意地装作没有看到，但心中的五味瓶却是打翻了一地。
苏青实际上也不比刘凯大几岁，当然，比起柳瑶却是要年轻地多。 要是放在五年前，拿着电脑屁颠屁颠跟在人家身后的，一定是苏青。而那个时候昂首阔步，走在前面的那个才是柳瑶。
那时候，苏青刚刚大学毕业，人长得漂亮还十分乖巧，蹦蹦跳跳地，见到柳瑶总是一口一个师傅，叫得那叫一个甜。 说句实在话，那几年柳瑶几乎都没自己买过早餐，有什么事只要喊一声小青，
吃喝拉撒否都给你安排地明明白白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在时任销售部长的柳瑶的力挺下，苏青以最佳新人的身份顺利通过了试用期，再然后....柳瑶就慢慢意识到了一件事，原来苏青不仅仅可以
帮忙安排她的生活，连工作也能替她办得清清楚楚。
柳瑶很喜欢这个小妹妹，凡事都愿意带着她，教着她，同时享受着指手画脚的工作方式....直到有一天，彻底被她顶替了位置。
“也许除了我，领导也很喜欢她吧。”柳瑶当时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柳姐，您现在有些问题可能需要多加考虑了。其实这个客户的问题，真的没有这么复杂，没有必要求救技术部的，像这样隔三差五的过去找，人家肯定会烦的呀！”苏青开门见山的一席话打断了
柳瑶的回忆。
“您看这个问题啊，咱们之前是有遇到过的。我做助理的时候已经把它总结下来了。现在发给您，您看一下邮件。 另外，咱们公司的工艺说明里面有这方面的信息.....这样不就解决了嘛！按照这个思路整理一下
slides吧，下班前您发给我，我再帮您看一下。”
“谢谢。”柳瑶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该说些什么，虽说问题被解决了，也不耽误接单。而且苏青句句说的还都是客气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其实柳瑶也并不是混吃等死的职场老炮儿。论业务能力还是相当优秀的。在她刚刚进入公司的时候，可以说是扛着销售部往前走的角色。但是后来，被苏青顶替之后，就想突然丢了魂儿似的。虽然是从一线业务起家的，但是
在从新做回到业务岗位之后，怎么干怎么不顺。当然，一线业务近几年是变了些花样，但是万变不离其中，不是个大问题。可是同事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也有了不小的改变。 以前热情似火的同僚如今面对她的态度总是不冷不热的。
不管是邮件还是微信，总是一发而石沉大海....柳瑶一度怀疑自己的信号是不是被屏蔽了，但是换了新电脑，结果还是一样......
经过几次修改，苏青终于点头认可了柳瑶的方案。等到邮件发出去，月亮也爬上了远空。
回到家的柳瑶，把包放到一旁，闭上眼静静地听着老公的碎碎念：
“现如今这大环境也不好，这销售我看我也做到头了！公司不管你有多难，一股脑地就只知道涨提成指标，一年涨20%，还这管那管的，跟你说，下个月我能拿个无责任底薪就算好不错了! 你要坚持住啊！家里的生计就靠你了......”
有的时候，人并不是不愿意努力，哪怕是挪个窝，换个行当，也许生活就能跟着变变样，只是每一个改变的背后都是身家性命，毕竟中年人的通病就是这样，责任越大，胆子就越小......
记得周初的时候，柳瑶曾经接到过一个猎头的电话，说是隔壁的500强哥哥，很是青睐她，更难以抗拒的是，人家出手阔气，动辄就是几十万的年薪。毫不夸张地说，柳瑶，这个虔诚信奉从一而终的女人，为了一个跳槽的心思，整整翻腾了一个晚上。
那天的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有的只是，她十几年来每个和公司相处的情景。有那么一瞬间，柳瑶竟然觉得自己在饱受出轨的煎熬.....但是，就想感情一样，忠诚往往只是因为诱惑力不够。
第二天，柳瑶用那双她尽力控制着不颤抖的双手，和公司告了假，偷偷摸摸地参加了猎头安排的面试。
然而现实却是残酷的，他总会变成比你想像的最不堪还要不堪的样子，在某个黑暗的角落等着捉弄你。
“柳小姐，你的经历我们基本清楚了，但是我们有点不太明白哈，一个为原公司工作了超过十年的员工，职业生涯的最后竟然不升反降，甚至沦落到一线业务员的境地，这很少见吧。而让人费解的是，你还能安于现状地做了这么久！”
“我....."
“我们这个岗位实际上，更情愿提供给一个Intern，最起码，我们的公司文化可以非常容易地被他们吸纳，而你要想融入我们的企业，可能会让我们花费更长时间。”
“但是，我有经验的，我在简历上.....”
“简历上的东西我们看得一清二楚了，请不要再重复了。我想...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我们的通知。”
“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
“请你相信我们HR的专业，真的没有解释什么的必要了，我们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后面我们内部会再讨论一下，请回吧，下一位！”
柳瑶的第一次面试就是这样结束的，一句灰头土脸可能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狼狈。
然而，三天之后，HR再次打来电话，只不过这一次话筒的另一端换成了一个可爱的女声。
“柳小姐，您好！我很高兴地通知您，您已经通过了我们的初试了，我们想邀请您明天过来参加我们的复试，到时候业务部门的负责人会和您深入地聊一下。”
“嗯，好的...谢谢你。”冷静的表面下，柳瑶的心早已乐开了花。
“看吧，我没有那么差...看来初试主要是压力面试，幸好我挺了过来。”
转天，柳瑶精心打扮了一番，换上了她最喜欢的职业装，信心满满地踏上这征途。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次等待她的又是一次意想不到。
“柳小姐，你好! 我是销售部的负责人Kevin。我看你的简历上写的意向工作是中层及以上的销售管理，是吧？但是呢，我们综合考虑了一下，以你现在的状态，我们只能给你业务助理的职位，2500元的底薪，剩下有500元的绩效奖。其余的就看你自己的能力了。”
“可是.....”
“可是我们在招聘条件上写得更好是吧？其实呢...差不多的，你要理解啊：首先，你以前不是我们这个行业的人，会不会水土不服这个谁也不敢保证。其次，我们给你安排的也不是销售管理，待遇肯定是不一样的。最后一点呢，我觉得你也能理解，作为一名销售员，只要你肯干，多少钱都赚得到不是吗？”
“对不起，我想我不能胜任.....”
这一次，柳瑶拼命攥着泪水，颔着首，甚至都没有抬头去看一眼对面的面试官，只管拿起包，转身走人。 原来想象中的被尊重，只不过是再一次的被羞辱。
柳瑶一路上，努力地平心静气。尽可能保持好自己的仪态，包括回到公司，心无旁骛地工作，为了解决客户的问题，不惜跑遍整个技术部。最后在昔日下属的指导下，加班勉强完成了工作。
而现在，她又要经受丈夫的抱怨。
不知过了多久，柳瑶睁开了眼。客厅的灯早已熄灭，此时的丈夫正在卧室里放肆地打着呼噜。
柳瑶知道，这一天，她又熬过来了。
她站起身，缓步走进了卫生间，拿起牙膏，准备洗漱，然而一个不小心，牙膏被挤出多半管。柳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那无助而略显惊愕的样子，她笑了，她疯狂地笑着，指着镜中女人的鼻子，忍不住的狂笑，虽然她的脸上明明是布满了泪痕。
这时，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柳瑶明白，直到此时，她才算熬过了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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