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宁愿相信这可爱的北国是有秋天的。我也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秋天,早晨袭人的凉风,黄昏一片霞光中高高的云,晚间清风轻抚着飘落的落叶。这是秋,北国的秋。我不相信北国是有春天的。虽然我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春天,残枝抽出了绿芽,一抬头,是满树的繁花,太阳暖了,鸟儿来了。可是,还未数清花朵的瓣数,就见到了一地的残花,还没闻够微风中湿润的泥土的气息,就被炙热的太阳照的有些心焦了。这春,前一半是冬,后一半是夏。一点留给你回味的时间都没有。然而,现在我切切实实的感受到了秋。
“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这是王维笔下山中的秋。从中我什么也都读不出来,没有欣喜,也没有忧愁。数一数,我到底经历过了多少个秋,我还记得多少个秋。说真的,我记不得了。我只记得那一大群人中,是一头头的黑发,都是一样的黑,头型也几无差异,却出现了一个红结,一个束发的、纯正的红色的蝴蝶结。那一大群人穿着的是统一的校服,白上衣,黑裤子。能包含在眼里的还有颜色单调的楼,颜色单调的树,颜色单调的地面。我想,那应该也是一个秋。秋天,一切都开始变得单调起来。姹紫嫣红的春早已远去,连怀念留恋的心绪都没有了。夏天那盎然的绿,深绿、浅绿、青绿尽皆开始变黄、变灰,暗色调一步步占领整个大地。那个蝴蝶结的红,不是火红,不是血红,更不是枫叶般的红。它的红依附在柔软的布上,那布是柔软的却说不上精致。清晰的褶皱透出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韵。那是,秋风应该是不停地吹着的吧。秋风是凉爽的,凉或许不打紧,爽却是很令人惬意的。春风缠绵的时候是短暂的,而且已经遥远。夏天的风是燥热而强烈的,远不如秋风抚在脸上令人心中宁静。但是,我不得不承认“爽”往往有干脆的意味在里面,而干脆又包含着些许生硬。正如宁静的湖面所凸显出来的水的特性绝不是柔和,然而略带生硬的秋风吹皱了一池静水,就可以看出水是柔和的了,至少比秋风柔和。我仍是要说那个蝴蝶结的红,红是依附在布上的,布是有一定厚度的,所以布是柔和的,所以红也是柔和的。而且我敢保证,这红是鲜艳的。那时,在一片的单调颜色中,我看到了鲜艳的、柔和的、红色的、束着一头黑发的蝴蝶结。正如我读过了王维的那首写秋的诗,我看到了那个蝴蝶结。我试着问我自己,我的心里是否没有欣喜也没有忧愁。我的心没有回答我。
那时,柔和鲜艳的红色不一会儿就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我再一次问自己,心中是否没有欣喜也没有忧愁。秋风忽而变得紧了,将一些枯黄的落叶吹入了我的视线内,我盯着那些落叶,想看出它们所经历过的春和夏的景像,然而,看到的仅仅是春和夏留下的痕迹。秋风又将它们荡起,它们发出声音,和大地碰撞的声音,相互碰撞的声音。我不再看它们,却听懂了它们的声音,它们在议论冬天。我又一次问自己:冬天,是令人欣喜还是令人忧愁呢?终于,我再也看不见也听不见那些落叶了。我还能在看见那个蝴蝶结吗?我对着单调的颜色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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