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

这场雨来的太急了些，让我没有丝毫准备，这倒是真有点夏天的意思了。

我坐在空荡的教室里，窗子打开着，空气里满满的燥热。外面绿化带里的树都很老实，一动不动，忽然就下起了雨。先是稀稀疏疏地往下落，雨点很大，从教室里面往外看，很显眼的一块块白色的水滴掉在干燥的水泥地面上。接着，雨滴开始变小，但却密集起来，渐渐连成了雨线，又成了雨柱，最后成了白茫茫一片，近些的树因为隔了一层雨，也变得模糊起来。

大概三两分钟吧，雨停了，有了风。刚刚被雨打湿的树枝往下低垂着，经风一吹，摇摇晃晃，很有一番意味。刚才还燥热不堪的空气顿时有了凉意。风从树身上擦肩而过，穿过窗子吹到脸上，感觉很舒服。

外面三三两两的情侣本是打算往回跑，没想到这么快雨就停了，他们止下步来，扯着半湿的衣服，继续在树下逛荡。

我以为这场雨就这么完了，可是忽又打起雷来，轰隆声中，雨又来了。这一次来得干净利索，一开场就铺天盖地地浇下来，没打一声招呼。停留在树下的情侣们散了个干干净净，偌大的一片空间里，一个人也没有。雨很大，不见有减小的趋势。树上叶子繁茂的枝条都被压得很低。原来，刚才的雨只是一场前奏，这回登场的才是主角。

我本打算好好享受这场盛宴，仔细地去听这雨，听听这润物拔节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可就连这小小的要求都满足不了。外面的人都散了，却不住的有些车辆，从教学楼的前后两条路上飞驰而过。干净的雨声被过往车辆的呼啸给撕碎了，宛如路边被斩断的蚯蚓，活着但很痛苦。我独自坐在空荡的教室里体味着它的疼痛，忽而一股腥味钻入鼻孔，看看外面不远处人工修整的草坪，是了，这样大的雨定是穿透了薄薄的土，搅动了深埋于底的土地的气息。美中不足的是，冲入鼻中的只是浓烈的腥，却不曾混着一丝泥土本该有的鲜香，这大概就是人工雕琢与天工造化的区别所在了。

记得七八年前，我还在上初中的时候，也是一个夏日的午后，坐在家里的窗台前，外面下着瓢泼的骤雨，屋顶的瓦被雨砸的当当作响。水从瓦片上流到屋檐又落到院子里，在泥土地面上汇成一条河，从一条小水沟里咆哮着冲出门去。门前两棵大石榴树被积雨坠得枝头贴到了地面。急雨冲翻过的泥土散发着诱人的腥香。那时候大概刚刚学过谁的散文，张狂地要写篇“听雨”来纪念，却不料下笔如泥沼行舟，万千杂难。随意划了几句也就不了了之。

那一次虽未成文，然而当时的心里确有一股惬意，对一场雨有着说不出的感激与欣赏。

可是今天，当我本该用万千华丽的辞藻来赞美这场雨的时候，却心口俱哑，无从下笔了。在微妙的感情里实实在在的少了点东西：这雨，也不过如此。

我又想，现在的人，不少见雨。大大小小，每年都要经过几场。可是，纵然让你费尽心力、穷极情思地去聆听一番，大多也是听不出什么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