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靠西墙摆了一个四人座皮沙发,前面一个茶几。平常这一家四口在这茶几上吃饭。今天也不例外。只不过今天的饭菜要比往日丰盛,茶几的正中间放了一个砂锅。老赵看见砂锅就知道今天有自己爱吃的萝卜炖牛肉。顿时,老赵心里翻腾着一股热浪,多年的老友啊,真是知热知冷,知道自己一个人不容易,每次来,都要给自己炖个荤菜。李庆红拍了拍身旁的沙发,示意老赵坐在自己旁边。老赵坐下后,边四顾望了望边说:“嫂子呢,孩子呢?”李庆红答道:“你嫂子带孩子回娘家了,今天就咱老哥俩,喝个痛快。”随着话音落地,李庆红像往常一样拍了拍老赵的后背,随意而亲切,来,干一个。李庆红举起酒杯,老赵却没有动。这时,李庆红才发现老赵的异样:“怎么啦,有心事?”李庆红问老赵。
老赵就把这几天自己觉得奇怪的事情给李庆红说了:有人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有人正说得热火朝天呢我去了就不说了。走到哪都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窥视我。你说,我这种安分守己,老实巴交的人,有什么值得他们嚼舌根。”“你不知道 ?”尽管在自己家里,尽管只有他和老赵两个,李庆红还是凑到老赵耳边生怕别人听见似的轻声说,“老院长要退了,大家都在议论谁会接替老院长的位置呢。你敏感了吧?别往自己身上扯。”
“真的? 你这办公室主任有啥小道消息没?”老赵面无表情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问道。 “听说章士诏这一段往上面跑的可勤了。”老赵听到章士钊这个名字,心里面咯噔了一下。章士钊是自己的校友,两个人同年园林学校毕业,同年去豫东一个小县城的十里铺乡插队锻炼,后来一起来到了华侨建筑设计院。章士钊这个人,眼色头活,到设计院不久就很受老院长的器重,一路走来,仕途顺利,现在是设计院的副院长。
从业务上来讲,章士钊这个人没啥说的,除了老赵之外,没谁能与之匹敌的。可也就因为这,章士钊和老赵的关系并不是很近,而是说不清道不明,两人见了面吧,章士钊也是亲热的很,丝毫没有副院长的架子,老兄长老兄短的,旁人还觉得老赵有个这样一路携手走来的校友,在设计院肯定会如鱼得水呢。其实呢,两个人私下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就没来往了。偶尔的电话也是设计院的公事。
“老赵,你哪一点比他章士钊差?”已经自顾自喝红了脸的李庆红,没了往日的矜持,瞪着发红的眼睛说,“你老实说,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要是公投的话,我肯定选你老赵,你信不? ”李庆红的话把老赵的思绪拉回到了酒桌上。老赵没有接李庆红的话,端起一杯酒,使劲碰了下李庆红的酒杯,一口气干了。两个人就这样推杯换盏的,一会小声嘀咕些什么,一会儿开怀大笑。
老赵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家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什么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就记住了李庆红的那句话,老赵,你哪一点比章士钊差?这个声音一直在老赵的耳边不停地说着。老赵努力想甩掉这个声音,他使劲晃了晃头。老赵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和谁攀比什么,他习惯了这种平静如水的生活。老赵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了冲头。那个缠绕耳边纠缠不休的声音忽的消失了。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的,等老赵准备出门上班的时候,已经是瓢泼大雨了。因为起得晚了 ,老赵撑了把伞,冲进雨里,往设计院奔去。路上,老赵被风雨裹挟着,伞面好几次被大风吹翻了过去。等走到设计院,老赵发现自己俨然是个落汤鸡了。老赵不知道,这时的设计院,已经炸开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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