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的一名哲学家笛卡尔先生曾经解释过世界对于每一个人的意义,我只记得其中的只言片语,其最有名的一句话就是“我思故我在”。每个人的世界只是自我认知的世界而已,在不同的人眼中,这个世界都是不一样的。
我是二十以后才第一次看到了真正的大海。读大三的时候,应在岛城读书的敏哥的邀请,我从山城坐上火车,颠簸三天两夜,才带着一头油腻的头发,满脸的疲倦来到了岛城。
岛城的火车站就修在海边,出站后敏哥早就等在那里,帮我拎着行李箱,我们两个信步走到了海边。
初次见到大海,真的很震撼,吹着海风,感觉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浩瀚无比,海天一色,远处还传为声声轮船的汽笛声。
表哥跟着他叔叔外出旅游拍的照片上的大海,只有一个灰蒙蒙的影子,看不出大海的辽阔,看不到大海的蔚蓝,感觉还不如门前的小河那么清澈,那么碧波荡漾。
只是看了以后,对表哥可以外出游玩的羡慕,但是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外出旅游远没有和林林、海军一起玩泥来的有吸引力,那种羡慕也是一闪而过。
当我坐着绿皮火车穿越了祖国的山河,来到了李白诗中的“蜀道难难于上青天”的川蜀之地。在火车轰隆隆的穿过一个又一个感觉走不到尽的头的山体隧道时,看到那连绵不断的大山山脉,眼中感受着一座又一座险峻的山峰的冲击时,终于理解了蜀道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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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生自华北平原,来自齐地的人,第一次被一路入川的景象所震惊。在我认知中,只有那一望无垠的平原,从来没有见过超过地面50米以上的土包,印像中我家在东坡的地,那边好像有一个高高的土堆,高出地面有十几米,耸立在平坦的庄稼地里。
我的那些乡党,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劳作,从来不曾听人说自这个大大的土台的来源。那就是我认知中的世界,一马平川,一片平坦。
在山城我见到了真正的大山大河,整个城市修在山上,一个立体的世界,我的二手自行车在这个地方没有用武之地,我也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在山城骑自行车。
我在十八岁以前,一直以湖区为傲,一直以家乡为傲,感觉我们村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因为乡政府就修在我们村。
在县城读书期间,我只是在读书,与县城的生活几乎没有任何的交集。班里的同学有时叫着一起去吃拉面,我实在拉不下面子,跟着去过两次 ,那是用一种手摇的机器压出的面,就像现在市面上卖的面条机差不多,要两块钱一碗,而我每周的生活费,只有五块,我还要省下钱,攒够了去买学习资料。我当时与县城所有的交集,就是那两碗拉面而已。也就是说我和我们的县城,只有两碗拉面的交情。
每当放学了,我就急包匆匆骑上自行车回家,娘每期卖了样品,会给我买几块排骨,或者买个鸡架,对于缺少营养,正在疯长的我来说,那是最好的美味。
我一直沉浸在,身为湖区人,身为我们村的人的骄傲当中,因为我们感觉自己的村子人杰地灵,有老槐树,还有乡政府,还有湖。
当然除了当年那个乡政府女户籍员的刁难,如果放在今天我一定会去举报她,我也曾经无数次想去乡政府找那个女户籍员理论,但是物是人非,再去争论又有何用。
在我十八岁,经历了各种折腾以后,我这个农民的儿子终于走出了平原,并且一下子将自己发向了几千公里以外的山城,人生地疏,当年我却是充满了向往,到现在我也没有后悔过自己的大学志愿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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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山城以后,最麻烦的事情就是水土不服,娘在我出发以前,用塑料袋给我装了家门的土,那是我无数走过,跑过,跳过的地方。娘说到了以后,喝水的时候就放点土进去,就不会水土不服了,家也会跟着你来了,想娘了,看一下这一捧土 ,就不会那么想了。
那一捧土我大学四年一直带在身边,大学毕以后又跟着我回了家乡。黄天厚土,不论我走到哪里,家和娘永远在我身边。
到了山城以后,从宿舍出来以后,四号门门口两旁的小菜馆飘出来的菜香,让我难以适应,与家乡的完全是两个味道。
学校的水一开始喝的时候也难以下咽,我这个喝惯了华北平原地下水的孩子,山城的水简直就一口也喝不了,我想起了娘给我的土,我就拈了一点,放在水里,感觉味道有点土腥气,稍好一点。
后来实在没有办法,我和同宿舍的同学喝了一周的瓶装水,吃了一周的方便面,才慢慢适应那边的环境。
在学校里吃食堂,实在吃不去以后,我和同学经常会去沙坪坝吃一碗过桥米线打一下牙祭。记得我和平哥、峰哥一起去的次数最多,那时好像是五块钱一碗。那条美食一条街刚好挨着两所三所高校,我们去吃过米线以后,就在三个学校找老乡同学玩,然后还能再混一顿晚饭。
差不多二十几年了,不知道那家米线店还在不在,那时去的学生摩肩擦踵。
学校就在歌乐山下,学校门口就是烈士墓,那是一个真的大大的坟墓,里面安葬着数百名革命烈士。
歌乐山上就是白公馆、渣滓洞的所在,曾在课本上看到的知识,第一次呈现在了眼前。
我和峰哥曾经很多次坐着公交车去朝天门,就是去专门去长江与嘉陵江的两江交汇处,两条大江交汇处,水平宽阔,水流湍急,我家乡的芦苇荡与之不堪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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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城的风是清凉的,特别对我这个从入夏的山城赶来的人来说,简直就是避暑的天堂。大海宽广无比,让人的心胸也一下子开阔起来。我们爬到岛城的崂山之上,从上面俯看大海,在阳光的照射之下,海面波光粼粼,一片湛蓝,真的想融入这如画的风景之中。
多年以后,我开着车在岛城的跨海大桥上行驶,感觉就像在海上行驶,我就像那海中点点的小渔船一样。
“这个跨海大桥没有上海的洋山港的大”女儿在副驾驶上嘟囔。她在小小年纪早已经见过了大山大河大海,那像我十八岁以前一直认为我们村就是世界的中心。
在洋山港的东海之滨,我和女儿从地上捡了石头往海里扔,“这个地方没有岛城的沙滩,不好玩,除了有个跨海大桥”,女儿又在嘟嘟囔囔。
对这个刚刚从迪士尼乐园疯玩了两天出来的孩子来说,她的世界比我的宽广。
我历经坎坷,十八岁终于走出了我以为的世界中心,看到了大山大河大江大海,但是我知道不论多么巍峨的山,不论多么浩瀚的海,那都不是属于我的。
我的世界依然是那黄天厚土,依然是娘带给我家门前的那一捧土,我也只是那个在门前大柳下比身高的孩子,那个在门前河里凫水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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