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回老家。
有乡音,山水未改。
曾经爬过的山还在,曾经被大雪压弯了枝干的竹林还在,曾经赤脚走过的田埂也还在。
喜欢看映山红在山脚下开得热烈,踮起脚折一大捧抱进怀里就别样的满足,看到茶树的新芽也摘几片,看到油菜花黄的白的也要采几朵,只看到桃树开花就凑近了闻不舍得摘,因为花一落真的会有桃子。
从出生到十来岁一直长在乡间,是那种朦胧在岁月深处的炊烟,是葳蕤的菜地,是青山绿水,是风调雨顺是春种秋收是五谷丰登是最朴实厚道的乡间,是童年是富足是轻快,是和乐,也是安宁。
我的乡村,我的老家,我的童年,就是这一生安稳的底色,就是屋后那一座山,它从不发出声响,它顶天立地。
喜欢听老人们说话,也喜欢看他们在地里劳作,说话和神态总是温和慈霭的,不慌不忙的依着四季时辰作息,他们仿佛掌握着世间的大道,又虔诚又勤恳的兢兢业业。
喜欢听他们谈论收成,雨水多了呀,菜苗要下了,南瓜今年会甜,辣椒可能不好,鸡崽孵得不容易有黄鼠狼来偷,山脚下那洼地不种豆子了野兔子来害,他们悲天悯人,他们真的尊重时间,守护一方山水。
这样的春日我会搬个椅子坐在太阳里头发呆,夏日就倚着有穿堂风的过道,冬天里就躲在柴火堆边上,有时捧着一杯茶,有时看向远处的山,我喜欢听老人们的乡音,是穿透岁月的传承,有了经年的底气仿佛带了历史的嘱托一代一代延绵不绝,是一种由过去孕育未来的安稳和笃定,是阅尽世事的平和与智慧,是泥土夯出来的脚踏实地。
回一趟老家,就恍惚回了一趟童年,长辈们依然喊着孩童时的昵称,人都在,笑颜依旧,我不多说什么话,喊一句外婆就足够回到幼时,最庆幸莫过于我的老家还没什么变动,不用为哪些建设让路拆得面目全非,故土难寻。
“偶会想念童年时光,
不知愁滋味,不用担责备,
不会为别人心碎,不知人间苦累。”
不知这话原作者是谁,出自何处,今天看到真的心头一痛,因我终归长大了,回去遇见一次童年却永不会再童年,山水家乡依旧终究童年是不在了。
是呀,我长大了,无非是知道人间苦累,识得些愁滋味,却又清楚这本就是生活的本分,避无可避。
老人的乡音说过了所有道理,他们鸡鸣即起,日出而作,与今天是否富足并无关系,是刻在骨血里头的自持和责任。
我们呀我们,年岁已经长大了,就像个大人的样子负责任的好好生活着吧,毕竟这一方山水迟早得我们守护,下一辈人童年底色的背景是我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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