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一直抑郁寡欢,细究原因,除了日常疲于应付的一地鸡毛之外,最大的缘由应该是最近发现了第一根白发。
第一个发现的人是老公,他带着几分幸灾乐祸把这根白发揪了下来:“看你以后还说我,你也得开始服老了吧。”——他发际线日渐后移的脑门上至少已经出现了十根白发。
生完二胎这一年,经历过人到中年不如狗的困境,接触过看不到尽头的苛且,羡慕过旁人的诗和远方,万万没想到,自己也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了保鲜期,一天天走向曾经最为恐惧的衰朽。
年过三十,走向奔四的路上,愈发能够与王小波在《黄金时代》中的感触产生共鸣: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我虽有一头浓密黑亮的靓发,却从来不算是冻龄之人,出现一根白发(或者还有更多没被发现的白发)真不值得大惊小怪,再仔细捋捋生完二胎这一年的经历就会知道,它的诞生是多个令人抓狂的事件合力的结果:
我和大宝的冲突:二宝刚满月时得了肺炎,加上先天疝气,养护十分费心费力,而大宝正值3岁逆反期,或许是因为受到冷落,每天各种哭嚎闹腾,全家人不得安生,我也成功从脾气温吞的办公室淑女转型成了随时可以释放狮吼攻的泼妇宝妈。
我和老公的冲突:俗话说不生个孩子,你都不知道自己嫁的是人是狗。老公固然还不属于狗,但生二胎这一年,他的巨婴本性暴露无疑。就在我不断升级自己的战斗力时,他还是不改下班回家葛优躺,四体不勤只知刷手机的毛病,动辄指责我做饭难吃,又带不好孩子,却不体谅我既要照顾孩子又要赚钱的难处。刚开始我能对他的指责默然以对,可人的忍耐毕竟有限,想到坐月子期间所受的委屈,各种不满集中爆发。在这一年中,我们冷战次数飙升到结婚这五年来的峰值。
我和婆婆的冲突:婆媳冲突真是一个永恒的难题。这其中不但有老人和媳妇的代际矛盾,还有育儿观念不和,生活习惯冲突等种种无法调和的因素。婆婆来帮忙带孩子的确在一定程度上,让我争取到了更多工作赚钱的时间,但上一辈缺乏界限感的言行也时常让我和老公不适,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实在无法一一赘述。
我和二宝的冲突: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卸货之后迎来的并非生理上的舒适,而是精神和生理上更大的双重负担。在这一年的哺乳期内,或许是体内激素尚未恢复平衡,除了半夜经常起床喂奶,睡眠不足,婴儿啼哭让我感到心力交瘁之外,二宝在该辅食的阶段根本不吃母乳之外的其它东西,让我很是伤神。再加上去年冬季流感暴发,大宝二宝相继中招,往往是一人感冒,全家遭殃,三天两头带俩宝看病,我们可真没少遭罪。可以说我离二胎的幸福生活还隔着无数个需要苦熬的日子。
在这一年中,我再也不是好性子的温柔贤妻,而是随时可能引爆火药筒的悍妇;再也不是讲究衣着穿搭的职场女性,已经切换成了衣上油渍频现,常被裙上不知何时粘上的鱼刺蜇到手的邋遢主妇;我奶孩子时公婆毫不避嫌,随意进出房间,我还得强作镇定,无法直接要求对方尊重我隐私;看到其它二胎甚至是三胎宝妈还能潇洒地说走就走,玩转各个景区,我却只能在家中久坐,守着争抢妈妈关注的俩宝……种种不快经历,在每个大姨妈即将光临(我产后8个月又恢复了生理期)的日子,都会蕴孕成一场不可抑制的泪崩。
细叨这根白发的来历,愈发相信相由心生,今天的这副尊容见证了我走过的每一步,任何心情瞒不过岁月这把杀猪刀。我早就不再是盲目相信自己会一直生猛下去的小仙女了,只是和所有濒于“迟暮”的女人一样不太能接受,白发换青丝这一天来得这样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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