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读完了村上先生的《刺杀骑士团长》(林少华译版),这是我读完的第一部村上作品,给我的感觉,是一部长篇小说,夹杂着叙事,哲学,人性以及一点点的悬念情节。因此我也无法从这本书里总结出村上的风格,但是林版的翻译并没有给我造成阅读上的桎梏,全文上下册近800页,阅读起来并不觉得吃力,我想还是把村上其他基本书都看了,才能对他的文风做一个大概的总结。
有关于翻译的版本,我发现读者对于林少华版本毁誉参半,我是读完全书才知道这件事的,所以也算是以一个客观的新读者的角度来说一下自己的感受:我认为林少华的翻译风格虽然偏严谨的书面语,导致有人说与偏美式写作风格的村上本人的文风有较大出入,但是我找了台版的一小部分内容和林少华的版本作了个比较,觉得这种程度我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鉴于施小炜并未翻译此书,所以林施二人的比较只好等我读到相关作品的时候再去比较。
单从本书的情节来说,前半段较为普通,讲述的是主人公“我”在爱情和绘画事业上遭遇的种种失落,随后住进了好友雨田具彦的父亲在山上的一座别墅里,并在那里遭遇了一些人和事。这本书分两册,上册副标题为“显形理念篇”,下册是“流变隐喻篇”。这里有两个十分关键的词,即理念和隐喻。而情节开始朝非常理能解释的方向发展时,正是名为“骑士团长”这一具象化的理念现身的时候,再往后发展,秋川真理惠的失踪引发“我”刺杀骑士团长,引出身为隐喻的“长面人”,继而经历隐喻世界里一系列的冒险最终回到现实世界。单从纯虚构的手法上,我十分敬佩村上可以如此娴熟地将现实与抽象糅合在一块。我认为正是由于他这种具象化的表达,会让处在不同阅读层次的读者有截然不同的想法。初读完此书,我真的是一脸黑人问号。因为我过滤了一些比较深刻的语句,权当看一部带有魔幻色彩的日本电影,可是这样一来又觉得略枯燥。我就去豆瓣和知乎里去看别人的书评,发现我看不懂的地方在于三个点:理念,隐喻和双重隐喻。于是我又重新翻回小说,把有关这三点的地方重新读了一遍。综合个人的理解,将思考的结果呈上:
理念,是一种思维或信念的存在。理念之于每个人,应该是像心镜折射之物。对于“我”,理念是以骑士团长的形象而存在;对于雨田具彦,我猜测是令他十分愤慨的战争暴行者。在骑士团长出现之前,“我”的情况十分糟糕:“我”与妻子的婚姻于第六年破裂,而自己甚至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端倪的。“我”有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妹妹,在十二岁那年因心脏病去世,“我”对于她的丧生充满了悲伤和绝望,却无法做点什么。“我”自认为身怀绘画的才能,却因报酬而向现实屈服,只能机械性的通过画肖像画来维持生计。“我”还有密闭空间恐惧症。简单来说,“我”一直在逃避伤害(已知的和未知的)和责任。骑士团长是客观的存在,没有时间概念,也从不判断正误,它告诉我:“寓意和比喻是不应该用语言说明的,而应该一口吞下去。”但是同时它还包含了“我”的本我意识,所以刺杀骑士团长,是对现有意识的一种牺牲和放弃,为了寻求更光明的目的。
隐喻:书中提到,“隐喻”仅仅是“将东西与东西联结起来的东西”。对于雨田政彦来说,因为年轻时在维也纳经历了惨痛的法西斯战争,他心爱的女孩和亲爱的弟弟也在战争中成为了牺牲品,在回国后,由于种种原因无法直抒胸臆,只能将爱与正义,以及对恋人和弟弟的思念寄托在画中。因此《刺杀骑士团长》这幅画本身便是一种隐喻。骑士团长被“我”刺杀之后,作为隐喻的“长面人”从地板出现,引导我进入隐喻的世界——村上从嗅觉,视觉,触觉描述了一个只存在于字面上的环境,有河水,土地,森林,洞穴。而期间遇到了无面人,白色斯巴鲁男人和画中的女子唐娜安娜,后者在“我”钻进狭小石窟通道时变成了亡故的妹妹“小路”,鼓励着跟随自己的心,不断向前。无面人则在我渡过无有之河的时候拿走了真理惠的护身符——企鹅手机挂件,这也跟引言的内容形成了一个完整的环,引言里讲的就是无面人拿着这个手机挂件寻找“我”来给自己画一幅肖像画。并且引出主人公“要把时间拉向自己这边”的决心。
双重隐喻:按照隐喻的说法,这是隐喻世界的地痞无赖,潜伏在黑暗中的危险物种。我的理解是内心深处的另一个我,因为过错或罪恶而只能在暗处蠢蠢欲动。之于“我”,这就是“白色斯巴鲁男人”,他每次都在“我”内心脆弱,遭遇困境的时候出现。其实我并不懂这个双重隐喻是不是应该按照字面去解释,我只能将其引申为人性的恶。最终我成功回到现实世界,回到家中,纵使斯巴鲁男人在画中还是如夜鸟般咄咄逼人,“我”突然有了决心:“把他从黑暗中拉出亮相,而无论对方反抗多么激烈。”我也决定跟妻子好好谈一谈,不再只是在心里偷摸地猜测妻子的想法和做法。总之,“我”开始了一种觉醒。
我看到很多读者将井或者洞称为村上小说中常见的一个意象,因为这代表着人性的深处。所以这一部小说里的圆形地洞,成为了现实世界与内心世界的联结,“我”在刚搬来的时候,纵然环境十分适宜修养和作画,却下笔无物,成天跟无在打交道。当然还试过通过肉体的刺激去寻找精神上的满足,但都一无所获。直到某天半夜听到了洞里传来的铃声,打开了自我觉醒圆环上的开关,兜兜转转进入内心世界,最后又在洞中回到现实。这是一个闭合的环,“我”最终于妻子复合,并有一个女儿,虽然生物学不是血缘关系,但是在爱这一理念下,“我”认为自己就是她的父亲。骑士团长后来没有再出现,我觉得它的使命已经完成,他是不可言说的契机的产物。“我”又重新开始以接商业肖像画为生,但却不同之前抵触的心理,“我”迫切的需要这一活动来熟练自身的绘画技法,一如当年刻苦的雨田具彦。
这本书包含的内容和思想远不止这么多,比如青春期,比如性,比如战争记忆。也有人说,如果理解了书中的众多典故和古典音乐,将会对小说有更深的理解。所以我这点小感想仅是浅尝辄止,姑且算作一次阅读的输出记录罢了。
小说最后,一场大火带走了别墅和《刺杀骑士团长》,只有地洞里还存在着那个铃,也许在等待下一个发现它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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