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父亲的一句话突然就从记忆的深处翻了上来——
“人啊,是一茬子一茬子的活,你们爷爷在我小时候经常这么说,那时候啊,我们都没当回事。”
我虽不是男儿身,但在与父亲的关系上,却一直以“对抗”为主。
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属相,也许是因为星座……总而言之,从对与父亲之间的关系开始有感觉时,这种“对抗”就存在。
父亲生于上世纪50年代,经历过艰难的十年,又乘上了改革开放的东风,是一个坚定的共产党员,也是一个以“仕途的成功为人生成功的标准”的人。做过老师,当过校长,最终在地区煤炭局党委书记、总经理的位置上退了下来。
那时,正逢煤炭业开始企业化改制。他成了这座城市煤炭局的最后一任“一把手”。
后来,有很多企业返聘他,想让他当自己公司的党委书记,但都被他拒绝了。
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我们都知道,他不甘心。
于是,在我考上一所就本地来看还不错的大学后,他就像一味地敦促我考公务员、进编制。
那时,我本来对“公务员”“编制”并没有什么概念,但因他的急切,让我对其产生了极强的逆反心理,并且连带着对“稳定”“铁饭碗”之类的词,都避之唯恐不及。
一位前辈说,你因为要对抗父亲,就要赔上你的整个人生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眼里的光芒和语气里的兴奋,在我的心里投下了无比沉重的负累。
还在大二的时候,他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让我回家乡考试,大概是一个不怎么招人又很有前途的单位公开招聘。当时,我就懵了——“连毕业证都没有,怎么报名?!”
他很惊讶、也很失望,说:“你不是毕业了吗?才大二呀!那就算了,看来你是没那个命了。”
毫不夸张地说,当时的感觉,就像吞了苍蝇一般。
大四,我参加了考研,报考的是本校,英语差了两分,于是准备再考。他不同意,还是那句话“你就没有那个命”,就好好考个编制。
我没有再考研,也没有考编,只是一直作为边缘的角色,从事文字工作。一方面是对抗,一方面又不可避免的被父亲影响,他无时无刻不在挑我的短处,拿我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不会来事说长道短。而关于这个“短处”,我自己也深信不疑。
直到因为从事单纯文字工作被复杂的人际交往搅扰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这些都是逃不开的阴影。
人啊,还真是像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地长,一茬一茬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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