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帆齐商学院
小时候,家里很穷。
我冬天穿的棉袄,都是娘用布证买来的小碎花棉布当表,里子是娘纺花织的棉布,棉花也是娘在地里辛辛苦苦种出来,然后拿到镇上,弹花房里在弹花机上弹出来的。
当棉袄表的花布,特别金贵。没有布证,根本买不到它。拿着钱也没用,城里骑车来村里卖布的小商贩,认钱,也认证。
那时候的布证,特别不好弄,村里都是按人口分配,都是有数的,多了没有。
如果不用花布做表,女孩子穿上不好看,人家会笑话的。
里子呢,没赖好,反正是穿在里面的,人家也看不到。娘呢,也是尽量把自己闺女打扮的好看一些。
种棉花非常辛苦,那么热的天,娘在地里给花树掰杈儿,逮大青虫,我呢,就在地边和蚂蚁玩儿,或者薅野草。
薅的最多的是汪汪狗和雪草,汪汪狗可以捆成一捆儿一捆儿的,扫扫拉着长长队伍的蚂蚁玩儿。
雪草呢,我手巧,学会了编长长的辫子和绿色的裙子。我把雪草编的裙子系在腰里,在地边有模有样的自己跳自己编的舞蹈。
娘才不管呢,只要不麻烦她,不耽误她干活儿,我干啥都行。
那次,我看到地边小河里来回游动的鱼,动了我的好奇心,想伸手捞出来,逗它玩儿。
没想到,我看的入迷了,感觉把鱼拿出来就像拿一块儿小石头那么简单,就伸出俩手,入水了。
没想到,出神了,一头栽到河里了。
娘听到水声,一扭头看不到我了,赶紧跑过来,跳进河里一把把我提起来。
我已经呛住水了,浑身衣服湿透了,幸亏是在夏天,没有什么大碍。不过,从那儿以后,娘禁止我在地头玩儿了,必须跟她在地里受罪。
这样我虽然难受,但是不离开娘的视线,她感觉是安全的。
棉花棵儿高过了我的个头,我实在热的难受,不想在花地里穿梭。没办法,娘把我拉扯到地最里面的地头,那儿有一棵小树,她让我在树下玩儿,不准离开。
一个人没意思,就看蚂蚁上树。其实,你知道吗?看蚂蚁上树,也很有乐趣。
我趴在树前,认真的观看。有时候,看它们趴的很慢,心里着急,就伸手捏住一个大蚂蚁,把它往树杆上放放,帮助一下,让它们尽管爬到目的地。
有一只大蚂蚁,很不幸,大概被我的小手捏断了手脚,把它放树上,居然掉下去了。它在地上扭动着身躯,再也爬不到树上了。
看着它可怜的样子,心里很难过,小手不再乱帮忙了。
看蚂蚁上树,困了,靠着树就睡着了。
娘种的棉花开满地的时候,那是最快乐的时光。我在花地里来回穿梭,用小手摘棉花,摘的很带劲儿,来来回回不知疲倦。
那棉花软软的,抓着很舒服。回到家,奶奶说,棉花晒干了,给妞妞套棉袄,下雪时候穿上可暖和了。
我心里一直盼望穿新棉袄的,因为我很羡慕隔壁邻居家的大姑娘,穿着红色碎花棉袄,大家都夸她很漂亮。
冬天到来的时候,我穿的还是往年的旧棉袄。
早上起来,袖筒儿里总是热乎乎的。我知道,这是娘在炉火旁烤热了,俩手揣着,过来让我赶紧穿上。
我们家的灶屋和住房是连在一起的,我在被窝儿里能看见,娘坐在炉火旁烤棉袄的景象。娘的脸被火光映照得通红通红的,看上去很好看。
我从来不夸娘,娘也从来不夸我。大概是一家人,都知道谁啥样儿吧。
过年时,新棉袄才能穿身上,因为同龄的伙伴都是大年初一穿新衣,那是一种心情,没有什么比穿上新衣裳更开心的了。
因为初一的大街上,小伙伴就是比谁穿的更好看,谁更漂亮。
闺女家,谁不想被人夸奖呢?
穿新棉袄,早上起来,娘依然给我烤棉袄,烤过的棉袄穿上特别暖和和舒服。那种感觉,如今再没有体会过。
过年玩儿的时候,手里拿的是父亲用红纸做的风葫芦。
他那双因为干活儿非常粗糙的的大手,其实也很灵巧,把过年买对子贴对联剩下的红纸,拿出来,折成一个正方形,用剪刀剪下来。
然后,用好面加水,在锅里打一些浆子,把正方形的红纸折叠,对角剪开。中间留一个小圆形。再把剪开的红纸隔一个角拉到中间,用打好的浆子沾起来。
这样,一个燕子形状的风葫芦做好了。中间剪一个小孔,凉干了,从扫帚上掐一根小竹竿儿毛儿,有二指多长,找来一根麻杆儿,往一头儿一插,用手拿起来,迎风跑吧。
风葫芦随着奔跑,迎风转动起来,像一朵花在风里开放滚动,特别好看。
我在前面跑着,父亲站在那儿看着笑着。
我穿着花棉袄,手拿着红色的风葫芦,在风里疯子一样跑着,那咯咯的欢笑的画面,永远的印在了童年的记忆里。
如今,再也没有了花棉袄,再也没有了父亲的风葫芦,只留下我深深的思念,和那永远印在大脑的画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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