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戒学堂】长篇连载《辞职》32：误打误撞瞎摸索

【无戒学堂】长篇连载《辞职》32：误打误撞瞎摸索

马可

1

强力可以撕一块盾牌。强力也可以改变一个人。

这种力是不固定的，或许是因为一个人，或许是因为一个外力。

这两点，马可都具备了。

在人生改变的外力最明显的时候，他遇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

人是一种时时都在选择当中的动物。

人的每一次选择，其实都是为了自己好，可是有智慧的人，能够意识到这种好，而无意识的人，没有智慧的人，却总是让自己的每一个选择背后都充满了痛苦。

让马可知道这个道理的，是好友兼恩师金主编。

他是一家自办媒体的创始人。因为在马可上大学的时候，金主编就对他有知遇之恩。在他的鼓励和支持下，马可的写作自信心得到了超长的发挥。

在人生失落的时候，正好碰到了金总编。他说，马可，你最近有事吗？

马可说，没事。

金主编说，那我给你推荐一个课程，你去学习好吗？

马可说，可以。

金主编说，你还没问是什么课呢。

马可说，你向我推荐的课，还能差到哪里去，如果对我无益，你一定不会让我去的。

金主编说，那我如果拉你去做传销呢？

马可说，去。

金主编说，如果我带你去开老鼠会呢？

马可说：不一样是传销吗？

金主编说：看来你的脑子还没糊涂。脑袋让驴踢了可不行。

马可说，我本来脑袋很好，因为我的脑袋中，一半儿是粉一半儿是水，如果驴一踢，可就变成浆糊了。

金主编说：那好，你准备好时间，这可是三天三夜的封闭学习啊。

马可说：该不会真的是老鼠会吧。

金主编说：不是说老鼠会也去吗？

马可说，这……

金主编说，别这个那个的了，我不会害你的。

2

人到了一个绝对自由的地步时，反而对自己的得失会看得很重。

人只有到了要选择之时才愈发变得愚蠢。

当你邀请一个人去参加一个学习的时候，对方突然会找出一大堆要做的事，而这些事，如果你不去找他，他或许一直都不会去做。而他真的没去做那个选择， 那一大堆儿的事，他还是任由它们堆在那里，一件也没有做。

所以，一件事做不好的人，其他事做好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马可上班时，计划每天都很满，但是每天都完不成，每天，带着遗憾和挫败感回家。

回到家中也无事，就去找朋友扎堆儿喝酒。把自己灌得烂醉如泥回家，醉了，愁便忘了。

现在不用了，心里清净了。但是感觉心里也一下子空了。

正好，这个时候，有了金主编的邀请，去听课。

听了那次课，马可意气风发好了一阵子。

那堂课叫《总裁悟道》。讲课的人很厉害，很儒雅，很有风度。

讲的理论也非常清楚。回来之后，马可准备重整山河，计划又列了一大堆，找金主编谋划过。

但是一时没有实施，时间一长，就都忘了

学习就这样。课堂上感动，回来后激动，日子久了，一动不动。

当然，许多人是动了的。

因为马可不是企业家， 不是总裁，所以悟得的道是假的，日子一久便没了。

课里的效果没有持续。但是一个缘分却是结下了的。结下的那个缘分，成为马可蜕变的开始。

3

由春天到了冬天。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马可一直呆在金主编的媒体里负责采写方面的工作。

工作难度不大，勉强混口饭吃倒也无忧。

到了年节之中，金主编要去给自如院长拜年。

自如院长本姓刘，原先是一家培训公司的老总。人很老实。

他是从一名业务员干到总经理的人。

一次大型活动举办完之后，自如从青岛出差回来。

公司要开一个会。会议开到一半，自如感到气氛有些不对。

他的感觉是对的。开来开去，大家投票，投来投去，自如的总经理职位没了，还要净身出户。

自如说，好。

于是自如走了。

出走的自如，没有了牵挂，选择了自如这个名字。

此后不知自如本性刘，从此江湖只知自如一条心。

走出之后，自如没有抱怨，而是选择了奉献，走上了一条义工之路。

他选择奉献，用自己的无私去奉献，用自己的行动去教化。

在他的身边，有六名跟随着。七个人的小团队，他们发心成立了一个书院。

当中的故事，一言难尽。

这些都是马可后来知道的。但在金主编要去给自如院长拜年之前，马可对自如院长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自如？

马可念了一句，心中的印象越来越清晰起来。

自如是来过金主编的这家媒体的。当时应金主编之邀，自如院长来讲过一次《弟子规》。讲完了，中午吃饭。

人不多，金主编又和自如院长老相识。彼此说话就比较随便。

自如院长为人谦和，穿了一件中式的服装，看着有些老成。像是古文里的老学究。但一打听，年龄不大，1974年的，只比马可大三岁。

席间，没有喝酒。都吃的素菜。马可有些不太习惯。无肉不欢，无酒不兴。马可习惯了酒肉穿肠过。但是自如院长说话不多，素得能够淡出水来的菜，他却吃得津津有味儿。

马可心里不自在，但自如在，不便多说。更因金主编待自如院长为上宾，所以更不能造次。

先喝水，再喝水。

无论说了多少次以水代酒，可终不是酒。

马可希望那顿饭快结束。

自如院长是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马可心里装了十五只吊桶，已经是七上八下坐卧不安了。

自如说：马可老师，您是一代名记。当然，是记者的记。今天的课，您来给评一下吧。

马可觉得自如院长有些虚。张口就是“您您您”，一个“您”字，马可听着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和自如院长之间，凭空多了一把尺子，那把尺子，让彼此都保留着安全距离，互不伤害。

马可说：挺好的，学习到很多东西。

“学习到很多。”这是句最冠冤堂皇的屁话。如果我真心学到了，一定会说学到的实质，而如果只是说“学到很多”，那一定是跟“一无所获”差不多的。

自如院长说：别不说不好，也让我进步进步。

马可说：如果真是说点意见的话，我觉得您的讲课，应该再加点料。这里的都是本科生，你一讲三岁孩子会背的《弟子规》，浅了点。《大学》《中庸》四书五经的东西，多用上点，听上去高大上，先把他们的心拿住，那才是最重要的。

马可在这句话里，说得都很顺，就是那个“您”字，说出来的时候，打了一个岔，本想说“你”来着，但是自如院长在说“您”，咱也得跟着学的文雅一些不是？

自如院长说：您说得对，我这人没上过几年学，也没什么文化，所以讲得深不了。

马可心想，读几本书，出来就敢讲，你的胆儿可够肥的。

但是逢场作戏，还是必须的。马可说：其实自如院长讲得特别好，下一步，我们会加深学习，做到实处，力行才是最重要的，说到什么不重要，做到什么才是关键。

4

能够记住的话，至今只有这些了。

那次饭过后，自如院长没有来过，彼此也没有见过。

只是在马可学习《总裁悟道》的时候，与自如院长打过几个照面。

饭后，自如院长会陪着主讲老师在院儿里溜达，步子很慢，彼此说说笑笑，看着很悠闲的样子。

因为陪着老师，身为学员，马可躲着走，只能远观。

真正走近，就是随着金主编去拜年了。

大年刚过，欢天喜地的气氛没有消。

进了办公室，自如院长很亲切地迎了过来，招呼落坐。

用一个电陶炉，自如院长给马可还有金主编煮着老白茶。满屋的香，真香啊。

再加上冷，自如院长的办公室里有空调，但是没有开。阳光隔着窗子照进来。有阳光的地方，很暖和，没有阳光的地方，很冷。

还好，自如院长的茶，在阳光可以找得到的地方。

马可面朝西，背对着阳光，背上暖暖的，脸上冷飕飕。还好，对同坐着自如院长，自如院长给泡着茶。把小茶杯捧到胖手上，舍不得喝，先暖一暖手。马可学着自如院长的样子，也装着文雅喝着茶。

自如院长人清瘦，但是手指却粗粗壮壮的。

马可是个大胖子，一百八十斤，忽腾往椅子上一坐，竹椅悠三悠，晃三晃，差点没有压趴了腿儿。

因为冷，不喜欢喝茶的马可只要倒上，马上就喝完。

正好，自如院长接了个电话，到办公室外面去了。

马可一看没了人，还想喝水。走到对面自如院长坐的绿革沙发上，端起一把壶，往那个电陶炉一放，然后将温度调到最高，等着喝水。

坏了，一时间，满屋里全是烟，一股很浓的烧焦塑料的味道填充了整间办公室。

马可一急，不知所措。

正在这时，自如院长来了。三步两步，走到电陶炉前，先是一把关了电陶壶，接着将水壶从炉子上拿开。

原来，不小心，马可没有看清。陶炉上烧水，用的是旁边那个玻璃的壶，而马可放上的这把壶，只是用来自动上水加水的，底座儿是塑料的，可以用自动烧水的专用茶具烧，不能直接放到电陶炉上的。

损坏公物，照价赔偿，这是基本的条件，马可还是知道的。

马可说：自如院长，真不好意思，你看我把这事弄的。这壶是书院的，也是你自己家的，多少钱，我赔。

自如院长：看您说到哪儿去了。咱们这么大书院，还买不起这一把壶？再说了，这把壶最近有些不好用，我正想换了呢，您来了，这下我也不用犹豫了。

看，马可的失手，竟然成就了一桩“美事”。

马可最终没有赔那一把壶。

马可其实是赔了的。如果当时赔，只需要几百块钱。

因为捡了一个便宜，马可搭上了自己数年的时间，或许后半生都要用自己的全部努力，去赔为书院赔那一把壶，也说不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