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一)

     什么是生活？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不得不相信命运，但这命运又有谁说的准呢？人的一生，是苦是甜，是累是闲，是平庸是辉煌，都是自己品尝。谁是谁的谁，谁又是谁，有什么关系吗？

       三四十年代出生的人，战火后的和平年代。一切似乎很好，但真的穷的可怕。人们饿极了，那时候“粮食”的定义可是宽泛的多，只要吃不死人的东西都可以吃。棒槌骨头（土话，就是玉米去掉玉米粒后的棒子）都要趁早到集市上抢。天还不亮，要赶早起，步行二三十里路，只为了买到那用以摊煎饼的棒槌骨头！不要误以为是用来烧火的，而是掺在白薯粉里摊煎饼吃的。树皮、树叶（榆钱是最好吃的）、野菜都是可以吃的，更别说麻雀、野兔、獾，简直是上等的美味啊！谁要是勤奋，谁就能吃饱肚子。

       穷也就够可怕的了，孩子还多，唉～也是迫不得已，那时死亡率高，多生几个也是为了后代传承，俗话说“多子多福”嘛！儿子多了，几年后可是壮劳力啊！这时候女孩尤其是长女便是那最苦最累的那一个了，不仅要照顾一家人（通常老老小小十几口人）的伙食，还要担负起当妈的责任——抚育弟妹，稍有疏忽还要挨打，当然也没有进学校的权利了。奶奶就是老大，三个弟弟两个妹妹，家里有个暴躁的老娘，千万不要做错什么，否则身边有什么家什就抄起什么来打，当然是不敢还手的，有一次就在烧火做饭时被母亲拿铁铲勺砍了脑袋，鲜血直流，不用命大没死，不然就不会有我了，还好爹爹脾气不是很糟。

       后来嫁给了爷爷，奶奶还一直吐槽说被骗了，结了婚才知道相公比自己大七岁。因为婆婆公公没的早，还有一个亡妻拖儿的大哥要照顾，奶奶做的是五个孩子的娘，起早贪黑照顾一家老小，做了数不尽的大锅饭，以致现在炒菜还是像大锅水煮般，不用提好不好吃了。吃的不够，就靠我奶奶“勤奋” 了，真的勤奋有，假的勤奋无非是在地里捞点人家落下的。爷爷年轻时当兵落下病根回家，不能做重活，家里的重活累活都是奶奶一肩挑。大哥家的不孝子成家后出去单过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 别看奶奶一天书没念过大字 不识一个，还硬是让孩子们上了不少的学，大姑高中二姑应该是小学没上初中吧 （不过是自己硬要下学的）大爷初中，我爸初中。听说老爸前面还有个伯伯，几个月大的时候夭折了，当时没钱也没处医病，小婴孩奄奄一息，爷爷抱着摸着没气了，含着泪把他抱到了村头桥洞里，却突然又有了一口气，又抱了回来，来来回回几次，终是下了横心，放下了。这种痛也许只有父母可以懂。四个孩子都已成家立业，应该是老人最大的安慰了。

奶奶和爷爷

(二)

       也许深夜更适于思考，当音乐流淌于耳畔，突然觉得活着很幸福。生活就是自己给自己编织一张巨大的无边的网，永远是自己困住自己，当倔强的时候，永远无法突出重围。

       姥姥在娘家是老大。

       三个弟弟三个妹妹。家里一直很热闹，说话有着北方人天生的大嗓门。弟妹之间经常打闹，有时候闹得厉害，互相撕破脸。但永远没有和姥姥吵过的，就像母亲一样具有权威倚重！倒也不是脾气好，而是因为是老大姐。与前文讲过的我的奶奶类似，有着极其相似的命运，不过却是四十年代的人儿。

       家里相对富裕，未曾饿肚子，却也有个脾气暴躁的老母，动不动就要挨打！有时候还总是无厘头的，但长辈毕竟是长辈，无对错之分。一次老母安排去推碾，正好碾上有个婶子急要用，出于礼貌姥姥便让给了婶子先用，却因此回家晚了，遭到老母拿碾棍子追打，一老一小围绕柴禾垛转圈。每天要为一家九口人准备伙食，天不亮就要摸黑儿煮菜。那时可没有电灯，电灯在这里使用截止2017年还没有30年历史！晚上当然不能闲着，秋收时父亲不在家，自己从地里往家肩挑地瓜，每担都是过百斤的鲜地瓜，黑黑的山路，怕狼出现，还是壮着胆子去做。有一次还真遇到狼了，不过是白天，一群小伙伴上山采草种籽（用来吃的，不知啥种籽），一匹狼慢悠悠走过，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还好不是饿狼！

       女子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父母却早已指定婚姻，对象当然是我现在的姥爷。因父亲与其父亲以前是战友，两人便允诺了婚约，殊不知这样女儿怎么会情愿！哭闹没有用，因为老母说了，死了也要把你抬到西沂山！多么绝望！多么痛！就这样嫁出去了，在21岁那年的腊月。两人生活了一辈子，时常吵架！姥爷喝醉了就就吵，为了生儿子吵，大小的事吵，归根结底还是二人互相看不对眼，这又有什么办法，只能随时间来磨平棱角了，如今已是接近古稀之年，两人的吵变成了玩闹，吵着吵着就笑了！一同经历了一辈子的岁月沧桑，一同经历了丧子之痛，相扶到老不容易，到头来还不是两人为伴。祝幸福！  

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