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人的世界里,不懂事的熊孩子总叫人觉得厌烦,没有教养,肆无忌惮,仿佛永远不知道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但这是以大人的视角来看的,换位思考一下,谁又不曾是一个熊孩子呢,谁又不曾干过一些让大人们大发雷霆的事呢。
放学路上,经常能遇到一个大爷缓缓骑着一辆三轮车,车斗里整齐地码放着乌黑的煤饼,满满一车,那一定很重,他骑得很慢,只比我们步行的速度稍稍快那么一点。
对我们来说,这就很有趣了,只要一见他从后面慢悠悠地骑上来,我跟马哥还有泉老板便兴奋地跟在他旁边快步靠上去,坐在车斗两侧的坐板上搭顺风车,一边悠闲惬意地晃着腿一边嬉笑,时而下车围着车子打转,时而又上车免费乘坐,他从没撵过我们,也没对我们说过一句话,一副任我们玩耍的态度,这更让我们无所顾忌,总要追着车子玩上好长一段路,有时甚至不到岔路不罢休,而从谢家山村西边向东穿过整个村子,再经过一段村外笔直的路段,直到出现下一个岔路口,那是一段相当长的路程。
我不知道他每天要这样骑几趟,如果只是单单一趟,为何总选在我们放学的时间段,只要提前或者推迟一会儿,便可能碰不到我们了,虽然他并没有表现出对我们的不耐烦,但凭空多载三个人的重量,肯定会让本就沉重的车子变得更吃力,即使由于某种原因,我们从他身上看不到自己被反感的一面,但在内心里,他肯定是不乐意见到我们三个人的,只是他似乎并没有因此而刻意避开我们。
那天傍晚,刚走出谢家山村,在村外那条笔直的小路上,路北是河,路南是田,路边种着一排矮冬青类的常绿隔断带,把路与田分隔开来,而一回头,我们又看到了那位熟悉的大爷,骑着那辆熟悉的三轮车,载着一车熟悉的煤饼,慢悠悠地骑了上来,我想他看到前面这三个熊孩子的时候肯定是不乐意的,但我们却乐意极了。
虽然离前面的岔路口并没有多远的距离了,在那个路口,他会往北,而我们却要往南,但我们还是趁着这段路抓紧时间玩了起来,这次我们并没有直接坐上去,而是跟在车后,双手撑着车屁股的边沿,支撑起身体,双脚离地,身体悬空着玩。
往常我们也会这么玩,但总有人选择坐在车上,从没有像这次这样三个人一股脑都跑到了车后面,并排撑着玩,一个,两个,当第三个人撑起来的时候,有趣的事情发生了,车头竟然缓缓翘了起来,那位大爷也跟着车头一起缓缓上升,那画面太滑稽了,我们瞬间哈哈大笑,却并没有人选择卸力着地,三人依旧撑在车屁股上看着车头和大爷一起往上翘,而那位大爷被这突如其来变故吓得不知所措,嘴里“哎哎”几声,慌乱地快速转头左顾右盼地面,突然身子一歪就跳下了车。
他这一跳,顿时使车子的重心瞬间转移到了我们这边,车头“嗖”的一下顷刻间就立了起来,我们本能地撒手,双脚着地纷纷跳了开来,但为时已晚,车子朝上转了九十度,只听“砰”的一声,屁股朝下,车头朝上,竟直挺挺地立在了地上,紧接着“哗啦”一下,那一车斗排列整齐乌黑崭新的圆煤饼便倾撒出来,掉了一地,也碎了一地,完好的寥寥无几,饶是无知如我们,也知道闯了祸了,这一车煤饼算是报废了一大半,大爷终于骂了起来,既心疼又气馁,骂骂咧咧却又看着那一地的碎煤饼而不知所措。
怕他让我们承担责任,我们在他缓过神来之前就跑了,跑得飞快,连声对不起都没跟他讲,那一刻,我们在他眼中一定是最可恨,最邪恶的,我突然觉得他很可怜,但也仅限于此,我不敢回去做点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好像他会来追我们似的,我无法对他做些物质上的弥补,只能决定以后再也不玩他的车子了,但从此以后,我们却再也没有在路上遇到过他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