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Discrimination leads to Detachment
明辨的洞察引领冷静超然
M: 因为“大雨”倾盆而下,你们全都被“雨水”湿透了。在我的世界里,永远是好天气。没有白天也没有黑夜,没有酷热和严寒。没有任何忧虑和烦恼的困扰,也没有懊悔和惆怅。我的心免于各种想法念头的纠缠,因为不沉湎于任何期待和诉求,也就不被它们奴役。
Q: 真有两个世界吗?
M:
你的世界是暂时的,短暂的,转瞬即逝,不稳定的,变动无常的。我的世界是完全的完美的,稳定不变的。你可以告诉我,对于你的世界,你喜欢它什么---我一定洗耳恭听,甚至饶有兴趣的听你讲,然而我时刻都清楚的知道,你的世界根本不真实存在,你正在做梦。(注:此处马哈拉奇所说的“我的世界”,指“本来面目”)
Q: 你的世界和我有什么不同之处?
M:
我的世界没有任何特征和特性,因此它无法被识别。对它你无法描述。我就是我的世界。我的世界就是我本身。它是完整完美的。所有每一个效果和印象都被清除,所有每一个经历体验都被抛弃。我一无所需,什么都不需要,甚至不需要我自己,因为我不可能失去我本身。
Q: 甚至于,不需要上帝吗?
M:
所有这些想法以及特征都存续于你的世界里;在我的世界里毫无此事。我的世界是惟一的并且朴素“至简”。
Q: 什么也不发生吗?
M:
在你的世界里,什么都可以发生,也只有在你的世界里,那发生的事情才具有真实性效果,并且引发反应,唤起回应。在我的世界里什么都不发生,没有任何事情“真的”发生。
Q: 你经历体验着你自己的世界,这事实充分表明,在全部体验中内在的二元性。
M:
言辞上讲---是的。但是你的言辞无法触及我。我的世界是一个无言语的“非言辞”的世界。在你的世界里,未说出口的言辞话语就不存在,“无声”就毫无存在性。而在我的世界里---言辞和它们的主题内容毫无(真实)存在性。在你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停留不变,而在我的世界里---毫无变化。我的世界是真实世界,而与此同时,你的世界是各种妄想和梦境组合成的。
Q: 可是,我们正在言语交谈着。
M:
这交谈发生在你的世界里。在我的世界里---唯有永恒不变的寂静。我的寂静在歌唱,我的“空无”是完整的,盈满一切,我毫无任何匮乏和缺失。你不可能明白我的世界,直到你也在彼岸。
Q: 在你的世界里,似乎你是孤独的。
M: 当言语和概念无效,无法运用的时候,你怎么能表述孤独与否呢?当然,因为我就是全部一切,故而我是独一无二的。
Q: 你有否进入过我的世界?
M: 对我来说,什么正在来来去去,生生灭灭呢?这些还是言辞概念。我在。我从哪里来?我源自什么而来,我要到哪里去?
Q: 对我而言,你的世界有什么价值?有什么用呢?
M:
你务必更严密更深入的仔细审视你的世界,一丝不苟的检查,不放过任何一个微妙细节,那么,有一天,你会猛然发现你自己就在我的世界里。
Q: 通过这样严密深入的检查审视,我们能得到什么呢?
M: 你“无所得”,你们什么也得不到。你只是把根本不是你本身的一切都丢弃,并且找到你从未失去过的---你的“存在本身”。
Q: 你的世界,谁是统治者?
M:
那儿没有任何统治者也没有被统治。绝无任何二元性。你纯粹只是在投射着你自己的想法。你的圣典和经文,以及你的那些众神们在那儿毫无意义。
Q: 可是你依然还有一个名字,有一个外观形态,显露着知觉和意识,显露着各种功能以及行为活动。
M: 在你的世界里,我就这样显现,显现成你描述的那样。在我的世界里,我只有“存在”本身。你们这些人富有你们的“所有物”观念,占有和掌控观念,拥有物的数量和品质质量的观念。我完全没有这些观念。
Q: 在我的世界里,有动荡不安的骚乱,有困扰和烦闷,苦恼和悲痛,令人失望和绝望的事情。你看上去似乎靠某些看不见的隐性收入维持生计,可是我必须谋生,为了一份生计辛苦劳作。
M: 按照你喜欢的方式去做好了,做你喜欢做的。你可以自由的离开你的世界,朝向我的世界。
Q: 怎么跨越到你的世界?
M: 用发生的事实来看待世界,而不是用你的想象,发生什么就是什么,而不想象它是什么,不用你的想象去渲染和替代事实。洞察的明辨力会导向冷静超然;冷静超然会确保恰当的反应;恰当的反应会建立内在的通往你的真实存在本性的“桥梁”。
Q: 你快乐吗?
M: 在你的世界里,我会是最受折磨的。睡了醒,醒了吃,讲话交谈,然后又睡---多麻烦!
Q: 所以你根本不想活下去?
M: 活下去!去死吧!---这些“要死要活”的言辞真的毫无意义!你看到我活着,此时我是死人。当你认定我死了,此时我活着。你们全都弄颠倒了!
Q: 你如此冷漠,毫无悲心!我们的世界里充满了所有的痛苦不幸,这些对你来说全都无所谓,你全不当回事。
M: 对你们的种种烦恼和苦痛,我完全清楚,完全了知。
Q: 可是,对这些烦恼和苦痛,你在做什么呢?
M: 我什么也不需要做,没有任何事情必须要做。它们只是发生,到来,然后离去,消失,来来又去去,生生又灭灭。
Q: 你通过给予烦恼关注,仔细审视它们,深入调查它们,它们就消失吗?
M: 是的。烦恼和困境可能是物质上的,身体上的,情感或者内心思想上的;但是它始终都是个体性的。大的灾难是无数个体命运的整体总和,并且需要时间来慢慢解决。然而“死亡”永远都不是一种灾难。
Q: 即使当某人被杀死,也不算灾难吗?
M: 灾难归于那杀人的人。
Q: 这看上去还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你的和我们的。
M: 我的世界是真实的,你们的世界是属于“想法”的世界。
Q:
设想岩壁上有个洞穴,一只青蛙居住在这洞穴里。青蛙可以在这个舒适的环境里,一无所缺,不被打扰的生活一辈子。在岩壁之外的世界不断演变着。这个洞中的青蛙如果被告知,有一个世界在外面,青蛙就会说:“根本没这么回事。我的世界是安宁祥和的世界。你所描述的世界,只是一个概念想法堆砌的世界,它根本不存在。” 你和这只青蛙说的是一样的。当你告诉我们说,我们的时间纯粹就是不存在的,那就没有探讨下去的共同基础了。比如说吧,我胃疼去看医生。医生给我做了检查然后说:“你一切正常。” “可这里疼啊”我回答。医生说:“你的疼痛是个想法。” 我回答:“弄清楚我的疼痛是个想法,根本没帮我解决疼痛啊。你是医生,请治好我的胃疼。如果你没办法治好我的疼痛,你就不是我的医生。”
M: 完全同意。
Q: 你修建了铁路,但因为少一座桥梁,结果没有火车能通过。建一座桥吧。
M: 没有建桥的任何必要。
Q: 在你的世界和我的世界之间,肯定有某种连接。
M: 在真实世界和梦幻世界之间,无须连接,因为它们是同一不可分的。
Q: 这么说,我们还研究什么呢?
M: 研究你的世界,专注的去调查,一丝不苟的去审视它,仔细查看对这世界的每一个看法,每一个想法都不放过,那就会有效果。
Q: 世界太大了,没办法去研究。我只知道,我存在,世界存在,这世界给我惹麻烦,同时我也给世界惹麻烦。
M: 我的感受是,一切都是轻松愉快的。苛求“极度快乐”的欲望才营造痛苦。由此“苛求极度快乐”的欲望就成了痛苦的种子。整个宇宙的痛苦都产自于“苛求”。放下对“快乐”的苛求,那么你甚至不知道什么是痛苦。
Q: 为什么“快乐”成了“痛苦”的种子?
M: 为了追求“快感”,你不惜违背游戏规则,犯下很多违犯规则的罪恶。违规的结果就是苦难和死亡。
Q:
你声称这现实世界对我们没什么意义---纯粹只是艰辛和磨难。我认为不是这么回事。上帝没这么蠢。这世界在我看来,是将无限的创造潜能转化为现实,把物质转化为生命,把无知转化全知的伟大事业。要了解那至高无上的转化,实现这伟大的事业,我们就需要经验各种相对相反的事物。就好像修建一座圣殿,我们需要石料和砂浆,木材和金属,玻璃和砖瓦,我们要把一个凡人转变为一个神圣的智者,生与死的主人,就需要所有经验来作为建筑材料。一位妻子到集市上采购各种所需要的食材,回到家里烹煮料理,满足家人的需要,同样的,我们自己也要在人生中烹饪料理,让我们的上帝满意。
M: 好吧,如果你这么认为,那就这样去做。当然可以让你的上帝满意。
Q:
一个孩子去上学,学了很多东西,对孩子来说,很多在后来是用不上的,没什么意义的。但就是在这学习的过程中,孩子成长起来。我们经历了无数的体验,虽然把它们全都忘记了,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时刻在成长。智者就是带有真正天赋的人。我的世界不可能是一场灾难。它一定是有意义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伟大的计划。我的上帝有一个伟大的计划。
M: 如果这世界是梦幻,那么这计划,以及这计划的营造者,就都是梦而已。
Q: 你又一次否定这世界。在我们之间没法沟通,没有桥梁。
M: 不需要桥梁。你相信你是生下来的,你弄错了。你从未出生,也永远不会死亡,但你相信---你生于某一明确的时间和地点,并且你相信,这生下来的“独特身体”就是你本身。
Q: 这世界真实存在,我真实存在。这些都是事实。
M:
为什么在你担忧这个世界之前,不先好好照顾好你自己?你想去拯救世界,不是吗?在你拯救世界之前,能否先拯救你自己?拯救是什么意思?从什么里面拯救?从错觉假象带来的颠倒里拯救。我完全没看到我本身和任何人任何事有什么牵扯。即便是这个“我”也和我本身无关,不论那“我”可能是什么,无论那“我”在忙乎什么,都和我本身无关。我本身始终永恒,不可说,非定义的。我是---其小无内并且其大无外---宁静而又无法触及。看不到,听不到,摸不到。
Q: 你怎么知道的?
M: 我信赖我的上师。他告诉我“你独在”,我一点儿不怀疑他。我只是对他讲的这句苦思冥想,去穷追不舍的挖掘,一直到我了解到,这句话绝对正确。
Q: 通过反复唱诵,产生的信念?
M: 通过自我觉察,自我审视和了解。我发现,我是绝对的“觉”和轻松,只因为我错误的观念,把我自身本有的“存在,觉知和至福”归给了这身体,以为要靠这身体,靠这身体所组成的世界。
Q:
你不是一位有学问的人。你没读过多少书,没受过什么教育,所以你所读的东西,或者说你听来的东西,也许并不自相矛盾。我受过良好的完整教育,并且读过大量的经典和书籍,然而我发现,那些书,那些导师们,完全是彼此相互矛盾的,彼此反驳和冲突。因此,无论我听到什么,或者阅读到什么,我首先从一个质疑的立场出发。“它可能是这样,也可能不是”,这是我第一反应。于此同时,我思想上没有能力去确定,什么是正确或者什么是错误的,因为我的怀疑,我孤立无援地把自己陷于困境。对于瑜伽来说,疑心重重是极为不利的。
M: 听到这句话,我很高兴;但是我的上师也嘱咐我去质疑---所有每件事都绝对先去质疑。他说:“除了你本身之外,拒绝相信所有任何事情的真实存在性”。借助欲求和渴望,你营造了这个伴随各种苦乐的世界。
Q: 它一定就是痛苦的吗?
M:
还用问吗?快乐是有限而短暂的,转瞬即逝的,这是梦世界的性质决定的。源自苦痛和艰难,欲求就产生了,它在苦痛艰难中不断寻找着满足的快感,然而结果却是挫败,失落和绝望的痛苦。苦是乐的基础背景,所有对“快感”的追求都诞生于苦痛,并且结果又回到苦痛。
Q: 你说的这些,我全都清楚。但是当生理上或者心理上的烦恼袭来,我的心就陷入阴暗和呆滞,苍白而无力,或者疯狂的寻求宽慰,找寻对治的救济。
M:
那有什么关系呢?不管是阴暗呆滞还是躁动不安,那都是心智的思维活动,不是你。看!在这间屋子里,各种事情发生。是我导致它们发生的吗?它们就那样自发的发生了。所以伴随你的是---天命的文档,那卷轴逐渐展开它自己并且不可避免的“现实化”显现出逼真的画面。你无法改变事件进程,不可能改变这一连串事件的发展进程,但你能够转换你的观看姿态,真正重要的是观看的“姿态”,不是那些展开并显露出来的事件。世界是贪婪和恐惧的住所。你不可能在这世界里找到安宁。要安宁你就必须超越这世界。这世界的根本驱动是“个体自我之爱”。基于个体自我的自爱,我们谋求快感并且预防苦痛,极力的试图避免苦痛。以“本我”之爱,替换掉“个我”之爱,那么这画面就转换。梵天-那创造者-是所有一切欲求渴望的总和。世界是它们实现欲求渴望的工具和手段。灵魂们用它们的眼泪来换取它们所渴望的任何快感。时间结算所有账目全部摆平。平衡守恒定律至高无上。
Q: 成为超人之前首先必须是普通人。坚毅是无数经历的成果:欲求驱动着体验。因此在它自身的节奏和层面上,欲求是完全正当的。
M:
在某种程度上,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事实。然而有一天,当你积累够了,就必然开始修建。仔细辨认,整理和丢弃是绝对不可避免的。一切都必然被详细检查,不必要的东西必然被无情的摧毁。相信我,那不至于摧毁太多东西。现实生活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终无所得。热情地冷静(内在深处始终平心静气)---这就足够了。
24. God is the All-doer, the Jnani a Non-doer
上帝是“一体惟一”的做者,智者无为“非做者”
Q:
某些圣雄(觉悟者)指出,世界既不是某种意外,也不是上帝的某种娱乐游戏,而是一个宏伟计划的展现结果,这计划的目标主旨就是唤醒和拓展遍满宇宙的“意识”。从无活动的状态激发出生命活动,从无知觉到有知觉,从迟钝呆板到敏锐灵动的信息交互,从误解错觉到清晰通透---以此目标方向,世界持续不停的运转着。当然,会有一些休止并且貌似黑暗的时期,此时宇宙看上去是静止蛰伏的,但当休止期结尾,这意识上的任务运转就再次被回复。从我们的视角看,世界到处都是伤痛的眼泪,千方百计地尽可能从这世界逃离。对觉悟者而言,这世界是正当合理的,并且这世界服务于一个正当合理的“目的任务”。觉悟者们不否认这世界是信息和想法的思想构造体,并且从根本上所有一切事物都是唯一整体,一切既“一”,但是他们看到并且宣称这“思想构造体”有意义并且服务于一个极其有价值的“目的”。我们所说的“上帝的意志”并非来自于一个老顽童的上帝,突发奇想去“变化无常”的戏谑游戏,而是为了培植“爱,智慧和力量”绝对必要的一种方式,为了把无穷无限的“生命和意识潜能”现实化。就如同一位园丁培育鲜花,把微小的种子培育成完美辉煌的花朵,上帝在他自己的花园里也是这样的,在其他物种当中,人是至高的,因为人懂的上帝,热爱上帝,和上帝一起工作。当上帝休息的时候,那些没有完成成长的人们,在一段时期内变的无知觉无意识,于此同时,那些完美的,已经超越了意识的所有形式和内容的人们,就停留在对全宇宙寂静的觉知中。一个“新宇宙”的显化时刻到来,沉睡者醒来,他们的工作启动。进化更成熟的沉睡者首先醒来,然后为那些进化完成度较低的沉睡者准备基础环境,这些进化尚不完备的沉睡者,于是就会找到适合它们进一步成长的形态和模式,这整件事就是这样运转的。和你的教导不同的地方在于:你坚持认为这世界毫无真实意义,并且应避免落入这世界。他们说,否定这个世界是一个必经的阶段,必要的过程,只不过是个暂时的阶段,并很快就会被“普遍遍满的爱”所替换,并以一种坚定的意志去和上帝一起工作。
M:
对于“外放”而言,你说的全对。但对“内退”,对返璞归真而言,“个体自我”归零是不可避免的,是必然的。我立足于内在真实(paramakash)那儿没有任何现象;那里是言辞无法触及的地方,也是思想念头无法到达的地方---无法说,无法思议。以心智来看,彼岸是全然的黑暗和寂静。随之意识开始微动,并且唤醒“一体心智” (chidakash),这“惟一心智体”它规划展现出这物质界的尘世世界(mahadakash),由记忆内存和空想的想象来构建。一旦这世界构造显现出来,就会象你说的那样。去设想种种目标,搜寻种种方式和路径,力争趋向那些目标,展现那些想象出来的景象,展现那活力和勇气。这些都是自然天赋的属性和特征,我不否认它们。但我立足的地方,那里没有任何差异性存续,没有各种事物现象,也没有心智思想在构想它们。在那儿,我就是在家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影响我---事物和事物,按照它们自发的作用效果自行运转着,不过如此。从记忆和期望值中游离出来,我是时刻崭新的,无偏斜的全心全意。心智是伟大的工人(做者和中介)并且它需要休息。
我无所畏惧,不需要任何东西,没有任何必需。谁在害怕,谁在担忧和恐惧呢?没有“分离”,我们不是各自分离孤立的一堆个体自我。只有唯一的同一本体,唯一的同一终极观者,那无上的真实存在,在那真实存在中,个性性和非个体性,特性和一般性是一体同一的。
(名词解释:
pravritti 行为活动,为了某一目标努力奋斗,朝向外在的显露表象。陷入活动变化的进程中,纠缠牵扯在世间各种变化现象中。
nivritti 反向“非”操作,非此非此; 从各种活动变化进程的牵扯纠缠中退离; 回撤,返璞归真; 断开与各种活动变化进程的关联认同。从世间退回真实内在。
paramakash 内在世界; 纯粹的真实存在
chidakash [cidakasa]唯一的整体心智; 一体的纯意识; 没有丝毫“个体感”,没有“个体自我概念”的纯意识空间或者以太; 无穷无限,无处不在,普遍遍满的意识整体活动领域;所有事物现象的真正内核;不受限制的知识,非局域,无“限制域”的信息交互。
mahadakash 物质界
mahakarta 做者; 中间代理媒介, 具体的活动,具体的策略和功能表达式。)
Q: 我只是想帮助这世界。
M: 谁说你不能了?你定义了“帮助”的含义及其必要性,“什么是你应该帮的”以及“什么是你能帮的”---你陷入这两者之间的矛盾抵触里,陷入帮助的紧迫性和能力资格之间的纠葛里。
Q: 可为什么我们会陷入这种矛盾纠葛中呢?
M:
你的心智投射出一个构造模式,你把这个构造形式等同于你自己。欲求或者愿望,它的本质就是去促使心智构造一个世界来执行和完成这“欲求”的满足。即使是一个微弱的欲求愿望,也能够启动一个漫长的作用线程;更何况一个强壮的欲求愿望呢?欲求愿望能够创作出一个宇宙;它的种种力量是神奇而又不可思议的。就好像一根小小的火柴可以把一个巨大的森林付之一炬一样,一个欲求愿望就足以点燃现象表达的进程了。
创造的基本目的是执行和完成这“欲求愿望”的满足。这欲求愿望也许高尚,也许卑鄙,空间(akash)是中性的---某人可以用他喜欢的东西(他期待的东西)来渲染填充它:对于你所期望的,对于期待值,你一定要格外小心细致,格外慎重。对于你想要去帮助的人们来说,他们为了他们的欲求愿望,正处于他们各自的世界里,没有别的办法去帮助他们,除了透过他们的种种欲求愿望。你只能引导他们去保有恰当的欲求愿望,以便他们能够去超越他们自己,可以使得它们放下---强烈的想要去创造和改造世界的渴望,免于这种强烈的逼迫,容忍苦乐。
Q: 那一天一定会到来,当这戏剧表演秀进入尾声,一个人必定死去,一个宇宙就忽然来的一个终点。
M: 就如同一个深眠的人,在深眠中放下了全部一切,然后忽然有一天苏醒过来,可能他之前死了并且出现在另一个人生中,同样的这欲求和恐惧的世界融化消失并且不复存在。但这普遍的整体观睹目击者,这无上的本我,从来不睡觉,并且永远不死。这伟大的核心永远跳动,并且在每一次跳动中,一个新的宇宙就诞生呈现出来。
Q: 他有觉知吗?
M: 他超出所有心智设想的范围之外。他超出存在和不存在,显现和隐藏。他是“是与非”,它既是一切又不是一切,它既大到无外同时又小到无内,既是创造又是毁灭,无法现象的“真实存在”。
Q: 上帝和圣雄,他们是一还是二?
M: 他们是一。
Q: 肯定有某种区别。
M:
上帝有为,是一切整体的总做者,智者无为,非做者。上帝他自己不会宣称:“我正在做着所有的事情。” 对他来说,一切事物都是按照它们的性质,自然发生自行运转。对于智者来说,所有一切都是上帝干的,是它在做。智者没看出上帝和大自然有任何区别不同。上帝和智者都知道它们自己是一切活动变化的那个不动不变的中心,一切转瞬即逝变化现象的永恒观睹见证。这中心是一个虚点,那观睹是纯觉的一个点,它们知道他们自身什么也不是,故而什么也无法阻挡它们。
Q: 这看上去,怎么感觉像是你自己个人的经验呢?
M: 一无所有,我是一切全部。所有一切都是我,一切都是我的。就如同我的身体移动仅仅是我的思想上的移动一样,事物的发生是因为我对它们的思想在发生。提醒你注意,我什么也不做,我只是观看它们发生。
Q: 事件是按照你希望它们发生的样子发生,还是说,你希望它们按照它们发生的那样去发生?
M:
两者都有。有我认定的,同时有“被承受的”。我是一切,同时一切是我。我就是世界,所以我不害怕这世界。我就是一切全部,我还要害怕什么呢?水不害怕水,火也不会恐惧火。我也没有恐惧,因为没有任何“真实的伤害”能让我恐惧,或者说,不可能“真的”处于危险之中。我无形无相,无色无名。恰恰是黏附在一个“名称和形状”上,把“身-心”色相等同于自身,才导致恐惧。我无形无相,无色无名,“空无”不害怕“无物”。正相反,所有事物都害怕[空无],因为当任何一个事物接触[空无],它就融入[空无]。它就好像无底洞一样的泉眼,无论什么东西掉进泉眼,即刻消失。
Q: 上帝不是独立个体吗?
M: 只要你认为你自己是一个独立个体,那么上帝也是一个独立个体。如果你认为你自己是全一体,你看上帝也是全一体。
Q: 我改变观看姿态就可以改变现实?
M:
观看姿态就是现实。怒气来了,就容受。我可能会暴跳如雷,在房间里来回上上下下的踱步;于此同时我知道“我”是什么,智慧和爱的中心,纯抽象的生存现象中一个极微小的局部。所有的怒气减退平息,心智融入宁静中。
Q: 可你有时依然发脾气。
M:
对谁,我会生气,为了什么发火呢?我时刻记得我本身是什么,所以恼火来了然后离去。这只是来自“gunas”(宇宙本质属性)的一个戏剧运转。如果我认同怒火是我本身,认同它们是我自己,我就是情感的奴隶。当我旁观,我就是它们的主人(平静和愤怒的咆哮可以并行,身心发生一连串激动的事件,而观者始终平静的观睹见证着身心的暴跳如雷)
Q: 以你的观察姿态和看法,你能够影响这世界吗?由于把你自己从这个世界分离出去,你就失去了所有帮助这世界的愿望。
M: 这怎么可能?所有一切都是我本身---我服务不了我本身?我不把我本身等同于任何特定的个体,因为我是一切全部---特定性和普遍性两者一体。
Q: 那你能帮帮我吗?一个特定的个体人。
M: 我始终在帮你啊---内在中一直在帮你。我的本身就是你的本身,两者是同一本身。我知道,但你不知道。这就是我俩之间的全部差别---但这不可能持续太久。
Q: 你怎么帮助这整个世界?
M:
甘地去世了,然而他的思想弥漫整个地球。某位智者的思想遍满在人类群体中,并且良好运转,持续发挥着效用。由于无个体性特征,并且从内在深处涌起,它就更有力量,而且这来自内在的东西是不可抗拒的。内在伺服并且支持着外在,这就是世界不断演进的方式。当一位智者去世,他的形态就消失了,这就好像一条河流当它融入大海,河流的形态就消失了,河流的名称也消失,但那“水”始终不灭而且并入大海。当一位智者并入宇宙普遍一体的思想海洋,他所有的精华和智慧就变成人类共有的传承(源信息)托举着所有每一个人。
Q: 我们附属于我们的个性。我们的个体性,我们每个人的禀性都和其它人不同,我们的存在和其它物种不同,我们有更大的价值和意义。你似乎公开否认这两者的意义,你公然宣称这两者全都毫无意义。你的那个隐匿不显的东西,对我们又有什么用处呢?
M:
隐匿不显,显现可见,个体,个体的个性;所有这些都纯粹是名词,是“讯息”,内心的观察出发点,姿态和观察角度。它们毫无真实性。真实是无体验的“寂静”。你紧抓着个体个性---可是只有当你陷入烦恼,遭遇麻烦的时候,你才意识到你是一个“个体人”,而当你没有烦恼也没碰上任何麻烦的时候,你没考虑你自己。
Q: 你并没回答我,隐匿不显的那个东西有什么用。
M:
可以肯定,你必须深眠才能醒来。你必须死亡才能新生,你必须回炉才能重铸一个新的外形。你必须摧毁然后重建,在创造前先毁灭。那“无上真实”是万能溶剂,它腐蚀溶解所有每一样东西,它烧穿所有每一个障碍。对所有事物如果没有绝对的抑制,事物就会绝对的专横霸行。对于开放的生命活动而言,“无上”是最伟大的协调者,终极担保者,并且是完美的整体均衡能力。它融化你,并由此回到你的真实存在。
Q: 就它本身,听上去都不错。但在日常生活中,它怎么起作用?
M:
日常人生是一个人各种活动“历程”。不管你喜不喜欢这个“历程”,你都一定在运行。不论你做什么,你都是为了你自身的逐步积累然后变的一鸣惊人;迟早有一天会逐步萎缩变差,然后毁灭你和你的世界。如果你欺骗你自己说“你是为了所有人的利益而工作”,它就把事情搞得更糟,什么对他人有益?什么对他人真正有帮助?你绝不能被你自己“自以为是”的想法和观念所误导。一个人声称他知道什么对他人有好处,这就很危险,很可能带来危害。
Q: 要如何去做?
M:
既不是为了你自己,也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工作任务本身,缘于任务自身的“目的”。一件事落入“运转”,完全是它自身的“目的”和“意义”,没什么别的意思,别赋予它针对别的事物有任何含义。别瞎关联,不要生拉硬拽的捆绑。上帝绝不营造一件事物去符合另一事物的利益,单纯为了让另一事物满意。每一事物都是源于它自身的“本分”(任务目的)而成。因为事物就是为了事物它自身的“目的”所形成的,它不介入干涉,也不扰乱它自己。你对待事物和人群的目的,和它们本身的目的不相容,背道而驰,因此你对这世界和你自己都带来严重的扰乱和破坏,你正在玩毁灭你自己,毁灭世界的游戏。(每一个浪,都是处在它自身的运动趋向和运动方式上)
Q: 我们真正的“存在”是时刻伴随着我们的,你说过。可我们没注意到它,这是怎么回事呢?
M:
是的,你始终是,永远是那“无上”。但你的关切都凝结在各种事物上,被固定在物质活动或者心理活动上。当你的注意力离开某件事物,但尚未锁定在另一事物上,在这间隙内,你是单纯的“在”。透过辨别力以及冷静超然的旁观练习,你与感官感受以及思维心理活动状态“失联”,纯粹的“在”---作为自然而然的天然本来状态就显露出来。
Q: 一个人如何给这种“分离”感画上句号?
M:
把心智聚焦在“我在”上凝视,凝视在(临场)“存在感”上,“我是如此这样的人”就融化消失;“我单纯只是一个观睹见证”持续留存,而且深深的沉入“我是全部整体”之中。随之所有一切都融为一体,这唯一的一体---你本身,就不分离在“我”之外。分离孤立的“个体我”观念终止,对于“谁的体验”这怀疑就不会升起。
Q: 你是由你的亲身体验来讲的。我怎么把它变成我自己的亲身体验?
M:
你说我的体验是不同于你的体验的,这是因为“你相信我们是各自孤立分离的两个体”。但事实上,我们不是。在一个更深层的层面上,我的经验就是你的经验。跳入你自己的内心深处,你会简单而又轻松的找到它。朝着“我在”方向跳下去。
25. Hold on to ‘I am’
住于“我在”
Q: 你是轻松愉快的还是压抑暗淡的?快乐和悲伤,你是否感知的到?
M: 你喜欢把它们叫什么,那随你便。对我来说,它们都仅仅只是心智(某一特定时期)暂时的“思想状态”,而我不是“心智思想”。
Q: 爱是心智的“思想状态”吗?
M:
它取决于你怎么定义“爱”。(二元之爱)情欲和追求,期待和愿望,当然是心智的思想状态。但要认识到“完整一体性”是超出心智思想范畴的。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可知觉到的事物是完全独立自存的,它们无法靠它们自身力量来存续。所有一切都是{我} 本体本性,所有一切都是{我}自己。在所有每一个人内在中看到我自己,同时领悟到所有每一个人都在我内,对此彻底确凿无疑的确定,就是“爱”。
Q: 当我看到某些可爱的,令人愉快的事物,我就想得到它。想要得到它的究竟是谁?是个体自我还是心智的思想状态呢?
M:
这问题本身就是不恰当地表达。并不真的存在“谁”。只有“欲求,恐惧,恼火”这些心智思想状态,并且心智思想宣称---这是我,这是我的。所谓的“我”或者“我的”根本就不真的存在。欲求,期待和愿望只是一个心智思想状态,被心智“注意到”并将其“命名和指定”。心智没注意到,并且没命名和指定,那么这“欲求,期待和愿望”在哪儿呢?
Q:是不是有某种东西,感知注意到的同时,却无法命名和指定?
M:当然。“命名和指定”无法超出“心智思想”范畴,此时感知注意到的是“知觉”自身。("知觉"本身超出心智思想范畴,所以它无法被心智思想命名和指定)
Q:当某人死亡时,究竟发生什么呢?
M:没发生什么。“有”归“无”。本“无”一物,也就“无”物留存。
Q:活人和死人之间肯定有区别啊。你说过,活着的人是死人,而死亡的人却活着。
M:
对某人的死,你为什么那么焦虑?每天都有数百万人死亡,你为什么不太关注?整个宇宙每时每刻,外放的同时也在内收着---我要为他们哭泣吗?我完全清楚一点:所有一切,所有的生命,所有的活动变化,都在意识内,具有它意识内的要素,我在那意识内,同时超出那意识。在其内我“观睹见证”。我作为“真正存在”超出意识范畴之外。
Q:当你的孩子病了,你肯定很着急,难道你不当回事?
M:
我一点儿也不慌。我单纯的做“需要做的事”。对未来,我一点也不担心,不因为未来而感到忧虑和烦恼。对所有每一处境,每一事态,是以我的本质类型自然流出“恰当合适”的回应。我并没停止思考。我运行着并且不断向前推进。各种结果并没侵扰我。我一点也不在乎结果是好还是坏。不管结果是什么,结果就是结果---如果它们又回来找我,我就重新面对它们,重新处理它们。或者说,我重新处理它们的发生。在我从事任何事物的过程中,都没有“个体意志决定感”。事情发生,就不可避免的那样发生---并不是因为“我”使得它们发生,恰恰是因为它们发生,“我”才显现,我就是那一切发生,同时我在观睹见证它们发生。对“真实”而言,什么也没发生过。当心智躁动不停,不停的变化时,它就使得湿婆舞蹈起来,就好像荡漾不停的湖水,使得月亮翩翩起舞一样。这全是显现的表象,归于颠倒翻转的错觉印象。
Q: 无疑,你觉察到很多事情,并且循着它们的类型和性质,自然而然的回应。你面对孩子就像个孩子,面对成人就按照成人方式。
M: 就如同盐的咸味遍满整个大海,每一滴海水都带着同样的味道,同样的,每一个感知体验都带给我“实相”的碰触,来自于我自身存在,那永远新鲜的当前变现。
Q: 我在你的世界里,同时你在我的世界里?
M: 当然,“你”在的同时“我”也在。但“你和我”只不过是作为“意识”内的特征细节和位置点;撇开“意识活动”,我们什么也不是。这一点务必要好好的了解:世界是维系在意识活动的“主线”上的。(thread:主线。线程/执行绪)。没有意识活动,没有世界。
Q: 在意识活动中有很多内在特征细节和位置点;这意味着有很多“世界”?
M:
用做梦来比喻。在一所医院里,有很多病人,全都睡着了,全都在做梦,每个病人都在做他自己的梦,彼此不相关的私人梦境,彼此相互影响,但在整体普遍意义上有共同的单一因子---患有“疾病”。类似的,我们已经用我们的想象力,把我们自己分离孤立在“真实世界”的共同的同一感知之外,并且把我们自己封入一个带有个性“欲求和恐惧”的云团,这云团里纠葛着种种映像和想法,种种模糊的印象,种种概念和观念。
Q:这一点我能理解。“个体性的世界”有着惊人数量的多样化类型,可究竟是什么导致这种多样化类型的呢?
M:
类型并没那么大数量。所有的梦境都被堆叠叠印在“共同的同一个世界上”。这些类型,它们在一定程度上彼此相互适应,彼此模仿,相互作用和影响。尽管它们有很多类型,但那“基础的一体完整性”在统一联合的操作运转着。这完整一体的联合运转,在它的根本底层都是忘我的(忽略个体自我);不知道“我是谁”。
Q:要忽略,某人必先知道。在我忽略个体自我之前,我肯定知道我是谁吧?
M:
当然。忘我是“自知”中本来内嵌的。“意识和无意识”是人一生中的两个方面。它们同时共存。要去经验世界,你就忽略内在自我---要去了解内在自我,你就忽略掉这世界。这世界到底是什么呢?由种种记忆堆积来的收集品。只保留一样东西,那重要的东西“我在”,守住在“我在”,让所有其它的东西自行其事。守住在“我在”上,这就是成就法。认识到:可知觉到的,就没有什么是要坚持的,也没什么是要去遗忘的。所有事物都是被知觉到的“已知”,没什么是被铭记不忘的。
Q: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忘我”?
M:
没有原因,因为没有“忘记”这种事。思维状态之间是相续继承的,每一个都会清除掉前一个。“想起我自己”是一个思维状态,“忘我”是另一个思维状态。它们轮流交替,就如同白天和黑夜一样。真实存在则超出这两者。
Q:“遗忘”和“不知觉”之间,一定有某种区别。“不知觉”无须原因。遗忘是以先前的“知道”为前提条件,同时遗忘的倾向或者说能力,也是前提条件。我承认,我无法探寻到“不知觉”的原因,但是遗忘必定有某种前提作为基础。
M:那儿没有“不知不觉”这种事情。那儿只有忽略或者遗忘。忽略或者遗忘有什么错吗?忽略和注意,遗忘和想起,是同样单纯的事情。
Q:忘记自己,不知道自己,难道不是一种灾难吗?
M:
时刻想着自己,时刻从个体自我出发,同样糟糕。那儿有一种状态,超越于“忘”和“不忘”---自然本性状态。想起,忘记---这全是心智思维活动的状态,念头想法的范畴,言辞讯息的范畴。举个例子,比如“被生下来”的观念。我被告知“我被出生”。我不记得。我被告知“我必将死去”,我不期待它。你告诉我,我忘记了,或者我缺少想象力。但是我就是无法想起从没发生过的事情,也没法期待根本不可能的事。身体被生下来,身体又死去,但是对我来说,身体是什么?身体在意识活动中来来去去,生生灭灭,可是意识活动本身,它的根源就在[我]内。“我是真生命”,心智和身体是隶属我的。
Q: 你说过,在世界的根源上,是“忘我”的“不知道自我的状态”。要忘记,我必然首先记得。我忘记了要去记得什么?“我存在”,我忘不了的。
M: 你这个“我存在”也非常可能是你错觉的一部分。
Q. 这怎么可能?你不可能给我证明“我不存在”。即便我相信“我不存在”---我还是在啊。
M:
真实存在不能被证明也无法被证伪。在心智思维活动内,你无法证明,超出心智活动范围,你无须证明。真实存在,根本不会浮现“什么是真实”的问题。显现出的一切(saguna)和“不显”(nirguna)是同一不异的。
Q:如果是那样的话,所有一切都是真实的。
M:我是整体。因为我本身完全真实。除了我,没有任何真实。
Q:我不认为这世界是某种“错觉”导致的结果。
M:只有经过“完全彻底”的一番调查之后,而不是之前,你才有资格这样讲。当你把那些虚假不真实的东西都看清楚了,并且允许它们自行其事,那剩下的就是真实。
Q:还有剩下的吗?
M:那真实永在。可别因为语言描述而产生错误印象!(所谓“剩余”是相对于那些变化现象而言,那真实永在)
Q:自从无法追忆的时间以来,经历了无法计数的生死,我构造我的世界,提升它,优化它。它虽然不完美,但也非虚幻。这是一个过程。
M:你误解了。这世界离开你就不可能存在。在所有每一时刻,它只不过就是你本身的反射映像。你创造它,你摧毁它。
Q:并且再次建造它,以一个优化改进的版本。
M:要改进它,你必须先证明它有误。一个人要新生必须先死去。没有死亡就没有新生。
Q:你的宇宙也许完美。我个人的宇宙正在优化提升中。
M:你个人的宇宙根本就没法自存。它只是对那“真实存在”的一种局部有限,并且是扭曲的观看方式。必须提升改善的不是宇宙,只是你观看的方式。
Q:那你怎么观看它的?
M:这是一个舞台,在这舞台上,一个“尘世戏剧”正在被上演着。演出质量才是核心问题;不是演员们说什么做什么的问题,而是它们怎么说怎么做的。
Q: 我不喜欢这“戏剧”的比喻,我更喜欢把这世界比喻为一个工作场地,在这个场地上,我们是建设者。
M:
你太当真了。戏剧,游戏,有什么不妥吗?唯有你不完整(认同你是个体)你才具有某种“目的”;一直到你“完整,完美,纯一”为止,“完美纯一”就是“目的”。可当你内在自身完整时,内在外在充分融合一体,那时你享有这宇宙;你没在它上劳作,你别努力研究它。你可能看上去貌似对那分崩离析的事物努力的辛苦工作着,但那是它们的幻象。运动员看似要去付出巨大的努力:然而他们的唯一动机只是玩一场比赛的游戏并且展现出来。
Q:你意思是说,上帝纯粹就是在玩耍,闹着玩,他就专门忙乎着“漫无目的”的玩耍,从事于毫无意义的活动?
M:上帝不只真实而且健全,他也是优美的。他创造了“优美的景象”---乐在其中。
Q:好吧,这么说,优美是他的“目的”!
M:
为什么你开口就是“目的”呢?“目的”表达的是移动,变化,一种不完美感。上帝并不以“优美”为目标---他本身就是优美。你会说,一朵花正在努力成为“优美”?以它天然本性就是优美的。同样的,上帝就是完美本身,不是朝向完美的努力。
Q:目的圆满它自身的完美。
M:什么是美好呢?轻松愉快就是美好。轻松愉快就是完美的本质。
Q:你谈到“存在-觉知-至福常乐”。“我存在”,那是显而易见。“我觉知着”也毋庸置疑。“我是幸福快乐”,这就根本不明显。我的幸福快乐都跑哪儿去了呢?
M:
时刻都知道你自己的状态,完全知道你真正的本质存在,那么你就会自觉沉浸在轻松常乐之中。你本身就是“存在-觉知-至福常乐”,可你把你自己本身抛之脑后,认同脑子里的心智思维进程是你,把心智思维认同为你自己,你就住在了“非你”上,你本身就是至福常乐,却认同“非福无常不乐”是你,于完美存在中失去了完美存在感,于安宁常乐中失去“快乐安宁”感。
Q:我们面前有两条路径---奋斗之路(瑜伽行yoga marga),完全沉浸在世俗享乐中(bhoga marga)。两条路都导向同一“目的地”---释然解脱。
M:你为什么你把“逍遥”称做一条路径呢?完全沉浸在世俗享乐中,怎么能带给你完美?
Q:专于“放下和弃绝”的瑜伽行者,会找到真相。专于享乐,也会醒悟到真相。
M:那怎么可能?这两样不矛盾吗?
Q:
推至极致,物极必反。去专修拥抱生活享受苦乐的逍遥游,比专修瑜伽还要难。我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不能冒险对价值做什么评判。瑜伽行和逍遥游,两者归根揭底都是为了找寻“幸福快乐”。瑜伽行者想要它永恒,享乐者则享受它的间歇性。享乐常比瑜伽行还要难,还要更努力。
M:你幸福的“价钱”是多少啊?开价多高能让你必须去为之努力奋斗,为了得到它辛苦劳作?真正的幸福快乐是自生自发的,并且毫不费力。
Q:众生都在谋求幸福快乐。只不过方法手段不同罢了。某些,从内在中寻求快乐,并因此被称为瑜伽行者;某些,从外在寻求快乐的逍遥者,却被斥责为世俗享乐者。然而他们互依,彼此兼顾。
M:
快感和痛感循环交替。“至福”是永恒的,不动不摇。你能谋求和找到的东西,都是虚假不实,转瞬即逝的无常。请认出“什么是你从未失去的”,认出那“无法分割-无法剥夺”的是什么。
26. Personality, an Obstacle
个体性,一块绊脚石
Q:以我能理解的程度,这世界是一个瑜伽学院,生命本身就是瑜伽行。每个人努力朝向完美,而且瑜伽就是努力奋斗。对于所谓的“普通大众”以及世俗生活,没有任何可鄙夷的地方。他们像瑜伽行者一样的艰苦努力,一样的承受着大量的苦难磨砺,只不过他们没明白他们真正的“目的”。
M:普通大众就是瑜伽行者,你这是从什么样的角度看呢?
Q: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是同一的。瑜伽行者通过“放弃断绝”所获得的安心,普通人透过体验实现(入世体验苦乐)。享乐者的方式是不自觉的,所以反复而被延长,瑜伽行的方式则是自觉的,热情而又认真的,所以可以更快。
M:也许瑜伽的出世和进入滚滚红尘是周期交替。先入世,后瑜伽,然后再次入世,随后再瑜伽。
Q:这是什么道理?什么目的?
M:那“不牢固而又易变”的小欲求,通过自省和沉思就能被移除,但是“牢固而稳定的,根深蒂固”的欲求必定被满足,并且它们的果实,或甜或苦,必定被体验到。
Q:那为什么我们歌颂瑜伽行者,却轻视逍遥游的人呢?在某种意义上,全是瑜伽行者啊。
M:
在人类的“价值”尺度上,刻意的努力奋斗被认为是值得称赞的。在真实层面上,瑜伽行者和逍遥游者,两个都依从于它们各自的“本分类型”,由环境和实际条件机遇来决定。瑜伽行者是被一个单一“诉求”支配控制着---去找到“真相”;逍遥游则服务于很多大师(各种领域的精英领导者,或者熟练掌握某一领域的精通者)。但是逍遥游的人会转变为一位瑜伽士,同时瑜伽士也可能会在逍遥游上转悠一圈,逍遥一阵子。最终结果是同一的。
Q:据说佛陀讲过,极其重要的是去“听取”然后“觉悟”,一个完全的翻转,以及意识上的转换。导向觉悟的消息是类比为一船棉花上的一个火星;这火星慢慢的,却无情的将整船棉花烧成灰烬。同样的,导向觉悟的信息,迟早会带来一场转换。
M:是的,首先听取,然后不断回想,反复的审视沉思等等。我们都熟悉这些基本的东西。某人听闻这些“新”信息,转为瑜伽行者;于此同时剩下的人依然沉浸在他们的俗世里逍遥。
Q:可你赞同去拥抱生活---踏踏实实的过着世间平凡的生活,生下来注定要走向死亡,并且死亡走向新生---推动人提升,纯粹靠它蓄积的容量,就好像一条河找到它奔流入海的路径,是靠它大量积聚来的水。
M:在世界显现之前,那“觉”意识就在了。在“觉”内,世界应运而生并显现出来,在“觉”意识内,世界持续运转着,并且它消失融散在纯“觉”中。在所有事物的根上,就是“我在”感。心智的状态“这有个世界”是次级的,“在”不需要世界,而世界显现则需要“我在”。
Q:求生愿望是极好的事情啊。
M:更好的是免除强烈求生欲求的“自在”。
Q:石头的自在?
M:是的,石头的自在,还不仅如此。自在,无限和觉知。
Q:个人的存在不是为了“采集积累经验”的需要吗?
M:
就你当前存在的状态,“个体性”只是一块绊脚石。对身体的自我认同,也许对一个“婴儿”是好事,但真正走向成熟则取决于把身体扔一边儿去。按说,在人生早期就该突破“基于身体”的种种渴望欲求。即便是不拒绝拥抱苦乐的“逍遥游”,也没必要热烈的追求“他曾品尝过的东西”。渴望“反复重复”的习气,渴望某种已经品尝过的滋味“反复再现”的习惯,对瑜伽行者和逍遥行者两者来说,都是挫败和阻碍。
Q:为什么你一再把“个人”搁置在毫无重要性的位置?个体性是我们存在方式的主要事实啊。这占满了整个舞台。
M:
只要你没看透这舞台纯粹只是建立在“记忆”上,由欲求触发的“习惯”,那么你就会把你本身误认成舞台上的某“个人”---(把舞台上你看到的这“个人”的)生活,感受,思维想法,积极的,消极的,正面的,负面的,快乐的或者苦痛的一切现象(都认定成你本身),向你自己发问,质疑,问问你自己。这一切是真的?我是谁?背后存在什么?“这一切”的背后,那超越“这一切”的是什么?通过这些自我质询,很快你就会发现你的“误认”。一个“错觉,误认,误解”,它的天然性质就是:一旦被看清,错觉误会就终止。
Q:生活瑜伽,源自生活本身,我们可以称之为自然瑜伽(Natural Yoga)。这让我想起根本瑜伽(Primal Yoga),在《Rig-Veda》中提及过,它被陈述为“心和生活”的结合(知行合一)。
M:以完全的觉察,细致的审视和沉思,这样来走过一生,本身就是自性瑜伽。
Q:“心和生活”的结合(知行合一)是什么意思?
M:
活在自动自发的本能“觉知”内,意识到生活毫不费力,时刻轻松而开放,一生始终充满兴趣,饶有趣味的面对某人的生活---这都指向“知行合一”。
Q:Ramakrishna Paramahamsa尊者的妻子Sharada Devi ,常常训斥他的弟子们,因为弟子们的“过分努力”。她把弟子们比喻为---“树上的芒果还没熟,就在刻意的摘取”。为什么着急?(谁急着摘到果实?)她常常说“ 等着,直到你时机成熟,那时摘下来才醇香甜美。”
M:
她说的太对了!把黎明破晓的阳光当成“正午”,一瞬间的完全领悟,哪怕是一点点志得意满都会摧毁他们的这点儿领悟,那自满让他们把“身心”再次等同为他们本身。尽管有所提升,但谦恭和沉静对走在路上的“行者”是必备素质。唯有彻底熟透了的智者,才能够完全听任他本身的完整自发性。
Q:好像有些瑜伽学院的弟子,在开悟后,被要求持续保持静默长达7,12,15,甚至25年。即便是薄伽梵拉玛纳马哈希尊者,在公开布道教导弟子之前,他也自觉的要求自己静默了20年之久。
M:
是的,内在的果实必须熟透。在彻底熟透之前必须持续在生活中时时刻刻练习照察。逐步地,这照察的练习就变的越来越深入微细,这种“时时自在自觉”也慢慢地“不明显”,直到完全无形无踪。
Q:克里须那穆提也谈到在觉观中生活,在日常生活中“时时自觉,秒秒观心”。
M:他一直是直接坦率的指向“终极”的。是的,最终所有的瑜伽都归入你的根本瑜伽,觉悟(新娘)嫁给生活(新郎)。存在和觉知相会在至福之中。必须相遇,接触,二元性统合一体,那“至福”才会出现。
Q:佛陀同样也这样讲了,要入涅槃,就一定要融入生活。觉悟需要在生活中磨砺。
M:
这世界本身就是“通讯联络”--- 所有连接关联和通讯联系的"全部整体"在意识内被“现实化”显现,呈现为(我们所谓的真实世界)现实环境。心灵的[实质]描画着,讯息联系着“物质和意识观念活动”的种种结果。这意识观念活动,当它被“记忆信息”和“进程期望值”所染色时,就变成了捆绑。纯粹的“感知觉受”并没被凝结,没被捆扎缠绕;“感知觉受”被抓住捕获,扣押在“渴望和恐惧”之间来来回回就不纯粹了,就是不断掺杂的,并且产生“业报”。(不平衡等式引发的整体再平衡的自发运算和运转)
Q:在完整统一中,还会有“幸福快乐”吗?所有的幸福快乐,不都必然地暗含着“通讯联络”吗?因此快乐就意味着二元性。
M:
只要它不产生冲突对抗的相互干扰,那么二元性就没任何不妥。多重性和多样性的变化,没有冲突争斗的相互干扰,那就是轻松愉快。诚恳是交流接触必需的。在整体存在上是一致和谐的爱,是交融结合,一致合并。爱是二元性的涵义和目的。
Q:
我是个被收养的孤儿。我亲身父亲是谁,我不知道。我的母亲在我出生时去世。我的养父,为了让无法生育的养母高兴,就收养了我,几乎就是机遇巧合。养父是一个很单纯的人,他是卡车车主和司机。我的养母在家照料家务。我现在24岁。过去两年半时间里,我就一直在游荡,躁动不安,到处寻访。我渴望过一个更高尚的,更神圣的生活。我该做什么呢?
M:
回家去!帮你的养父打理生意,好好照料你的养父母,给他们养老送终。和那一直在等着你的姑娘结婚,忠实守信,纯朴简单,谦和让人的去生活。隐藏你的美德,默默无闻的生活。五种感知和三种本质属性就是你瑜伽修行的8个阶段。那“我在”就是最伟大的“咐嘱者”(无上咒)。你可以从中领悟到所有你必需知道的。时时刻刻细心观察,坚持不懈的不断质询。这就够了。
Q:如果只是生活中释然解脱,为什么不解脱一切呢?
M:
一切早就是解脱的。(是“谁”渴望解脱一切呢?解脱一切的动机是恐惧的逃避还是别的什么?)重要的不是你活出什么,而是你怎么活着。观照的概念是有极端重要性的。只是了解有这样的可能性,改变某人整个观看方式和观看姿态。这就好像一根燃烧的火柴丢进一堆刨花里一样。所有大师们就没干别的(就剩到处扔火柴了)。真相的火花可以把谎言之山烧成灰烬。反之也成立;把身体等同为自我本身,那代表“真相”的太阳,就被这“个体自我认同”的乌云遮盖淹没。
Q:广布这令人提升的“启发”讯息,看来真是太重要了。
M:把这“启发”讯息听进去,完全允受,就是开悟的允诺。遇到上师,就是解脱的担保。那[完美存在]给予生命活动和创造。
Q:一个觉悟的人,是否曾经想到过:“我觉悟了”?当更多人这样看待他时,他本人是否很惊讶?他不会把他自己当做一个凡夫俗子吧?
M:
既非凡夫俗子,也非鹤立鸡群,既平凡又非凡。只是时刻“明照观觉”并且充满柔情和强烈的关爱。他看待他自己是不会任凭自己沉溺在自我界定和自我认同上的。他不认为他自己是隔离在宇宙和世界之外的东西。他就在这整体宇宙内,他就是这世界。他完全涤除了“个体与一体”割裂对立的“错觉观念”,他放下他的“个体自我”就如同一个最富有的人,不断的损之又损,不断抛弃他的财富。他并不富有物质财富,因为他一无所有;但他也并不贫困,因为他大量的广泛给予。他是“无财产”的纯“无”。同样的,一个觉悟者是没有个体自我认同的,他丧失了把任何看到的事物等同为他本身的能力。他没有外在定位,没有固着绑定,他超出时间空间概念的范畴,超出“世界”的概念范畴。他超出言辞和想法的范畴。
Q:好吧,这对我来说太玄太深奥了。我是一个头脑简单的普通人。
M:
极其复杂,神秘,难以理解的恰恰是你。我和你相比才是“质朴天真”的至简:我既存在,一切现象的“本质存在”---无论是内在和外在,你的和我的,好和坏,都一体无别。世界的本质存在是什么,我就是什么;我是什么,世界就是什么。
Q:每一个人都营造着他自己的世界,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发生的?
M:一堆人在做梦时,他们在各自的梦境里梦游着。为什么有这么多各式各样的不同梦境,这问题只在“觉醒过程中”才冒出来,当认识到它们全都是梦境,是被想象出来的时候,这疑惑消失。
Q:梦境一定有某个根本基础。
M:
以“记忆存储”为基础。而且被记录的,被回想的也只不过是另一“梦境”。虚幻不实的“记忆/记录存储”也不可能真实,虚幻只会营造虚幻。记忆本身并没不妥。记忆功能没什么不当之处,虚假的只是它记录存储的内容。记住事实,忽略那些评价和注释。
Q:事实是什么?
M:无论被感知到的是什么,都在“纯觉”内,这“观睹”观看着一切身心欲求的变化,但这“观睹”从不因欲求而变动,从未变动,不受欲求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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