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好饭

其实还是有些冷清的，当我进到大姨家的那一刻。家具摆设一如从前，干净利落也不失温度，可总觉得缺少些什么。

是热情吗？不是的！大哥出来迎接好远，大姨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也并没有什么改变，乡音、亲人之间待客的礼数也没有淡下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家脸上的笑容是真切的、亲切的、温暖的，谈话也无不妥。由于堵车，到达大姨家已经中午12点多了，一桌好菜等待已久。大哥下午还要上班，就不喝酒了。

我早已饥肠辘辘，一上桌就开始忙不迭地吃起来，因为对大姨做的菜是绝对信任的。大姨有一双巧手，我觉得这样说对她并不公平。大姨的手艺精进是完全操练出来的，有爱的累积，也有时间的沉淀。

今天中午的菜有一锅子小酥肉配豆腐皮，用酒精炉一熬，肉更软和，豆腐皮更加鲜美；一锅子牛肉千张，不知道大姨是怎么做到又好吃又不辣的；一锅子腊肉配冬瓜干，冬瓜晒成干，想吃时泡一下就行。

旁边围了好几碟淡味的素菜，是我喜欢的清炒莴笋、韭菜香干和香菇青菜，还有两道凉菜，我们这边的特产橡粉豆腐和腌豇豆。精致的家乡菜肴一点一点地抚慰着我的胃，还好我家小朋友的笑声给这顿饭增添了另一种味道。

直到此刻，我们都没有提已经故去的男主人，何必勾起伤心的涟漪？大哥吃完饭还得去值班，大姨一顿饭吃得很少，这顿好饭好菜就这么仓促地结束了。

大姨家的餐桌是可收缩的，我立马想到以前大姨父收拾碗筷之后都会把吃饭时抽出来的部分再复位，弄得一丝不苟，而大哥却没有这个动作。我有些恍惚，他们父子俩的身材是有些相像的。

可我怕招惹出大姨的悲伤，一向心直口快的我并没有说出我的感受。还有，时间已过去三年，也许只是因为我们很少见面，很少来到大姨家里，所以才觉得恍如昨日吧，我不能因为我的自私再让大姨痛苦一回。

我给小朋友喂饭，他边玩边吃，其实是不饿吧，吃了一会儿就突然把嘴巴里的全吐出并且哭起来。我过去送碗的时候，大姨说一定是大姥爷来摸他了（乡下的一种迷信说法，相信鬼魂游走，如果被摸，那人就会出现一些疼痛或怪异的症状）。

大姨说大姨父摸人可厉害了，就是会出现呕吐的症状，我虽然对这件事不置可否，但终究还是破防了。原来大姨心思敏感细腻到如此地步，她是觉得大姨父时刻与我们同在的。

大姨17岁就嫁给了大姨父，生儿育女，赡养老人，操磨一生，没想到等到儿女都长大成家且小有成就，她就能和大姨父过几年清闲日子时，大姨父的生命却戛然而止。

要说遗憾，我都觉得这两个字过于轻巧，说遗憾像是对于往事的一种告别，而漫长的未来呢？

我只希望大姨一切都好好的，健健康康的，我能有常吃“一顿好饭”的福气，余生，快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