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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汪曾祺《生活,是很好玩的》

读汪曾祺《生活,是很好玩的》

作者: 林夏竹 | 来源:发表于2019-02-08 15:26 被阅读8次

读汪曾祺,想起很多童年的回忆。

今年的春节依旧没有回家,下班回到住处洗漱完,读这本书的时候,很多小时候的画面跟着书中的文字,一幕幕浮现。

读到腊梅那一篇,想起奶奶家的老房子。

小时候父母都在外面打工,带着弟弟妹妹,我因为要上学,跟着奶奶住了好几年。她的房子临水而建,屋前一大块空地,种了两棵桃树,春天开满花,夏天结满桃,我从第一个指甲盖大的桃子长出来的时候,就开始天天盼着它快快长大。有些桃子眼看着长大了,却突然某一天开始蔫了,再也不长,慢慢从枝丫上脱落,掉到地上,捡起来洗干净咬一口,又苦又涩,很气恼。

屋后是一大片田地,有水田、棉花地、池塘和长满水草的沟渠,蜿蜒曲折地穿梭在种了麦子、萝卜或者油菜的一块块土地之间。

奶奶的屋子建得高,屋后一段斜斜的土坡下去的,土坡上长满了不知名的小草,春天还会开各种颜色的小花。下雨天是不能从这里下去的,肯定要摔跤。

我在那土坡上载了一棵栀子花,开始是小小的一株,从邻居家的小花园里偷挖来的,后来一年一年慢慢地长,最后竟比我还高。五月的时候,枝头开了很多花,挑最鲜嫩的花苞摘一大把,养在大碗里,翠绿色的花托衬着雪白的花骨朵儿,端起碗晃一晃,花朵也跟着晃一晃,香气漂浮着,是那种跟春天的水一样潋滟的香。

奶奶喜欢在上衣的第二个扣眼里别一朵小小的花苞,一天下来花都蔫了,香气却丝毫没有减。我喜欢别一朵在马尾上,时不时闻到飘出来的香,那是读书的时候。长大以后就从来没有戴过了。

栀子花的香比起腊梅,却又输了一截。

腊梅是清新凛冽的香,像个遗世独立的美人,再刺骨的寒风里,也是那样风姿绰约。

腊梅是奶奶栽的,奶奶的腿有风湿骨病,听说腊梅根泡酒喝有效,于是去村里一户人家讨了一棵老腊梅的根,回来栽活了,几年便长得很高。奶奶每年挖一部分根泡一坛子酒,天气冷的时候就喝一点,是不是真的有效我不知道,只知道奶奶喝了以后一直都没断过,想来应该是有效的。

那棵每年都被挖根的腊梅,居然很茁壮地生长着,一年比一年茂盛高大,丝毫看不出一点点的伤,生命力很顽强。我很佩服它,这是我这辈子唯一佩服的一株植物。

每年冬天快过年的时候,腊梅开花了。淡黄色的,一朵又一朵,挤满了枝丫。不记得花心是什么颜色了,毕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把那些画面拉近再拉近,也看不清。只记得影影绰绰的横斜枝丫,淡淡的黄点缀其间,像冬天的暮色里升起满天的星子,把冬天变成夏天的感觉。

香味却是记得很清晰。只要闭上眼睛,想想腊梅花开了,就闻到了腊梅那凛冽的香味。像是记忆里储存了一个神奇的香囊,随时随地可以打开。

奶奶除了用腊梅根泡酒,也会剪一大束腊梅花养在堂屋供奉祖先的桌子上,满屋子都很香。混合在燃尽的香灰气味里,组成童年关于过年的食物以外的气味记忆。

奶奶已经去世多年。奶奶去世以后,再也没有人去挖腊梅的根来泡酒了。那棵腊梅越发疯长起来,现在估计比那老房子还要高了吧。那样高的一棵树,开满了花的样子,我想象一下,应该是很美的。

最后一次去奶奶的老屋,是四五年前的一个春节,去给老屋贴窗花和春联,我特地带了剪刀,剪了几根梅枝,养在玻璃瓶里,放在床边的书桌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那香味就飘了出来,跟小时候的香味没有区别。

栀子花很高,枝繁叶茂,只是那时候没有开花。冬天的风吹得沙沙地响。像奶奶说话时,干脆有力的嗓音。桃树枝丫上冒出了星星点点的芽,准备抽芽开花了。门前的河水哗哗地流着,阳光撒进去,像一把闪闪发光的碎金子,夺目耀眼。

后来再也没有去过奶奶的老屋,再也没有看过屋后的腊梅和、栀子和屋前的桃树了,还有那条静静流淌着的,水光潋滟的大河。

关于童年的记忆也跟金子一样,在回忆的河水里一闪一闪,发着微弱的光。

在阅读这本书的时候,记忆被一点点打捞起来,浮现在脑海里,像老旧的电影,一帧一帧的画面,光影浮动,带着香味和声音,观众和导演,都只有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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