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废纸回收站打包工的工作,单调的操作,恶劣的工作环境,汉嘉却在其中寻找到乐趣。他时常能够见到在大堆废纸中藏着的一本本精装书,就如同一颗颗遗珠,他如获至宝,每本书都仔细阅读。他还像个艺术家,在每个所打纸包的中心,放上一本精心挑选的书籍,为的就是让它们富有个性,再装饰以名画复制品,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能轻易分辨出哪个纸包躺着——如同躺在坟墓里——歌德,希勒,尼采......
他独自在阴暗的地下室工作,却并不孤独,他生活在稠密的思想当中,脑袋里装满了,仿佛只要稍稍倾斜一下,智慧的泉水就会奔流而下。他并不是一个好的工人,常常为了一本书忘了工作,以至于地下室里的废纸都堆到了天花板,为了清理出来,他几乎没有休假,这是他选择的生活,并且享受其中。他已经在岗位上工作了三十五年,再过几年就能和那台压纸机一同退休,年老的时候,偶尔也压压废纸,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作品。但是时代变了,他见到了布拉格的巨型压纸机,充满活力的小伙子们马不停蹄地把新书拆解,丢到机器中,他们不管在自己手中的是谁的作品,只要效率,完成工作后能够休假。汉嘉感到恐慌,他也试着不去管那些被遗弃的书,只是快速地操作着机器,但是还是被那些社会主义突击兵所取代了。他被安排到去整理那些毫无生气的白纸,再也没有带给他惊喜的书籍,他被硬生生从那个弥撒中连根拔起,他体会到了来自外界那喧嚣的孤独。最终,汉嘉躺在了他的压纸机中,谁也无法将他从他的世界里赶走......
小说对于孤独做了精妙的诠释,独处的汉嘉不见得孤独,而外界忙忙碌碌的人们不见得温暖。周国平在《孤独的价值》一文中写道:交往和独处原是人在世上生活的两种方式,对于每个人来说,这两种方式都是必不可少的,只是比例不同罢了。人们往往把交往看作一种能力,却忽略了独处也是一种能力。从心理学的观点看,人之所以需要独处,是为了进行内在的整合。唯有经过这一整合的过程,外来的印象才能被自我所消化,自我也才能成为一个既独立又生长着的系统。所以,有无独处的能力,关系到一个人能否真正形成一个相对自足的内心世界,而这又会进而影响到他与外部世界的关系。汉嘉无疑是丰富的,在昏暗潮湿的地下室里,他同时感受着耶稣到“走向未来”和老子的“回归本源”,不同思想的碰撞构筑了他的世界。
互联网时代的喧嚣背后,更多的是一种空虚。当我们在夜晚,打开电脑,瞬间被无穷无尽的信息所吞没,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大脑,当漫无目的地点击鼠标几个小时之后,关上电脑,会惊恐地发现,自己竟记不起一晚上都看了什么,只感觉自己好像很忙碌,该看的也看了,该联系的人也联系了,一切似乎都那么好。然后,我们就日复一日地陷入到那喧嚣的孤独中,忘了听听内心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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